那我先走一步(10)
唐念青伸手往他后背上一搂,平措被他按在胸膛,只听他淡淡道:“不嫌。”
平措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默默地把他裸露在外面的手重新塞回棉衣下。
唐念青身上带着点硝烟和血的味道,夹着点青草与尘土的涩,平稳而有力的心跳从骨骼肌肉下传来,一声一声,把平措的心敲得慌乱。
唐念青在玩他的耳朵,顺着耳骨摸下,或轻或重,漫不经心地捏着他软趴趴的耳垂。
平措更慌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只是心跳得有点异常,很怪,很怪的感觉。
四周很安静,只有簌簌的落雪声。平措胸膛里砰砰的心跳似乎越来越大声了,好像要撞出来似的。会不会被唐念青听到?平措有点坐立不安,这么和唐念青紧紧依靠,就好像在油锅上煎熬,他想逃开,却又有点不舍得。
可他到底在不舍个屁啊!
平措不安地扭来扭去。
“别闹。”唐念青用手臂圈着他。
这样的姿势,两个男人,这样,平措本来就烧得通红的脸更红了。唐念青这人太腻歪了,比苏威埃人还腻歪,不不,苏威埃人也是他编的,可怜的苏威埃人……
平措憋了一会儿,忍不住没话找话:“呃…那个…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唐念青低头:“哪个?”
是啊,他一身都是伤痕,比自己这个上战场的都多。
“最长的那个。”
“在虢军组织部党|务调查科出任务时,落下的。”
“虢军?”平措吓得差点跳起来,“你不是工兵吗,你……”
“谁说我是工兵?”
“那…那你是什么?”
“我毕业于苏威埃的澳斯托兹那雅特工学校。 ”
平措张大了嘴。
“别害怕,我并不是叛徒。”
平措没怀疑他是虢军的人,只是大大吃了一惊。因为他听连长说过,有个人从29年就打入虢军机要部门,一路爬升到在委座身边,担任了秘书一职。但委座生性谨慎,密码本总是随身携带,他只能靠着委座换衣服的半分钟间偷出密码本飞速地看一眼,破开密报。
虢军前几次大围剿计划刚刚制定,还未实施,其全部内容就被他破译,并被送到军|委负责人周委员长及苏区的主席、朱将军面前。
后来,那人负责地下情报保卫工作的好友顾先章叛变,他再次冒死将情报送出,才保下了当时紘军所有领导人的性命。他也是在那次叛变中,唯一活下来的地下情报员。
甚至在万里转移途中,他也未曾让紘军中过一次埋伏。
这个人在军中威信极高,被传得神乎其神,毕竟仅靠着匆匆一瞥就能记下所有密码并且破密的人,自始至终,只听说过他一人。为了保护这位做出过大贡献的同志,他的身份一直不为人知,但平措打死也没能想到,这人就是唐念青。
“所以……唐念青是假名吧?”平措小声地问,虽然周围并没有异样。
唐念青笑了笑。
平措往四周张望了一下,压低嗓子:“那你真名叫什么?”
唐念青盯着他,没说话。
“哦,我不是故意打探,我知道你们的身份都要保密的,要是被人知道就完了。我只是,我那个……你不是说我忘了你吗?所以我就想……我就是想我也许能记得起来……”
唐念青默默地看着他。
平措被他看得低下了头:“还是当我没问吧……”
唐念青收回视线,转头望向透光的石缝:“以前的名字很难听,我不想说。”
“不会叫赵大毛李二狗之类的吧?”
“……”
平措第一次让他吃瘪,心情大好,低头窃笑。
一只冰凉的手忽然盖上了头顶。
“真希望,雪永远不会停。”唐念青轻声说,“一直下一直下,把我们埋在一起。”
平措被他摁着脑袋,有些怔住了。
.
雪,当晚就停了。
平措喝了一点雪水充饥,他已经感觉不到饥饿了,只是有时胃部会突然绞痛,但这种情况他早已习惯,行军打仗,过得本就是风餐露宿的生活。
一束发黄的手电光投射在凹凸不平的洞顶,亮一亮,灭了,亮了,灭了。唐念青像个孩子似的玩着手电,默默不语。自从他下午说了那句话后,他们一直没有说话。
洞中的光线因此变得忽明忽暗,平措望着那一闪一闪的光,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正枕着唐念青的手臂。
他半躺着,用手指在山壁上敲,嗒嗒嗒,嗒嗒嗒嗒,仿佛在弹奏什么曲子。平措望着他的手,忽然就想起了琴,坐在温暖明亮的小洋房里,微微低头弹着钢琴的样子。
海底那么冷那么黑,她在下面,会不会怕?
唐念青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来,把手按在他额头。
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回过神。
外面又远远传来了嘎吱嘎吱的脚步声,这回脚步声很大,地面甚至在微微震动。虢军仿佛倾巢而出。唐念青眼神锐利了起来:“他们耐不住性子了。”
平措脑子钝痛钝痛的,难以思考:“他们要干什么?”
“搜山。”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啊,前几天准备国考,昨天考完了,所以今天会把这个短篇完结~
战一万!
☆、决断
唐念青又开始擦刀了。
平措知道他想干什么,最近虢军在这附近转悠的时间久了不少,大概之前唐念青做下的障眼法已被识破。中枪后一路奔逃都有留下血迹,即使后来被大雪覆盖,但大致的区域还是逃不过敌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