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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证上岗/矫枉过正(244)

作者: 雨过碧色 阅读记录

“你就不怕自己终生遗憾?”叶琛冷笑一声说,“到时候痛苦的是你,真不知道你逞什么能。”

“不是逞能,”李润野翻个身闭上眼睛,“我只是很爱他。”

李润野生病的事儿没敢跟父母说,两个人回家看爸妈时高歌对着儿子苍白削瘦的脸心疼得都快滴下泪来。不过是出了趟差,怎么就瘦成这样了?李润野笑着用水土不服对付了过去,高歌嚷着要给儿子补补,炖了好大一锅虫草鸡汤,浓香扑鼻,汤汁上飘着一层亮闪闪的油。

顾之泽一声不响地把汤碗拿过来,小心翼翼地撇掉表面的一层浮油,他抱着歉意对高歌说:“阿姨,师父前几天拉肚子,医生说不能吃太油的东西。”

李易冰不满地瞟了媳妇一眼,小声嘀咕:“还不如人家懂事!”

“人家”顾之泽同学得意地给师父抛个眼神,信心百倍地打算尽早可以光明正大地喊一声“爸妈”。

吃饭时四口人闲聊起工作来,李家父母早就知道顾之泽应聘进了新华社,对此倒真是惊讶了一下,高歌当时忍不住赞了一句“真不错”,而李易冰则冷冷地说:“什么时候社里的门槛这么低了?”

顾之泽想起李润野曾经说“我也是才知道《人民日报》的门槛这么低”,于是忍不住偷偷笑了。

饭桌上高歌对李润野跑国际新闻非常不满意:“你从小就懒得要命,下楼买个酱油都懒得动弹,现在干这个活儿成天东跑西颠的,太辛苦了。”

顾之泽忙不迭地点头:“我也觉得师父太累了,其实他就当个自由撰稿人就挺好的,他挺喜欢写评论文章的。”

“你怎么就不嫌累?”李润野扭头问顾之泽。

“我累什么啊,”顾之泽叹息一声,“我想累都没有机会啊,这次社里安排人去欧洲压根就没考虑我!”

“你才干了半年,”高歌说,“还早呢,怎么也得在国内磨个三两年的。”

李易冰从鼻子里哼一声没说话,但是那声“哼”里包含着强烈的“你以为你是谁啊”的意思。

李润野默默地听着没说话。在回家的路上,李润野认真地问:“你真的很想出去?”

“想啊!”顾之泽说,“做国际新闻的谁愿意老在国内呆着啊,再说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多好!”

李润野握紧了方向盘,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争取下次机会吧。”

***

社里驻外的记者一年轮换一次,顾之泽本来以为自己还要需要一年,可没成想八个月后机会竟然从天而降。

这天李润野加班编片子,回到家时已经快八点了,推开房门就看到一桌子的菜肴丰盛得好像过年。

“之泽,”李润野扬声叫道,“今天什么日子?”

顾之泽穿着围裙欢快地蹦出来:“先吃饭,一会儿告诉你。”

李润野注意到顾之泽打开了一只红酒,自从顾之泽知道了李舸最爱喝红酒以后,这还是家里第一次出现红酒的身影。

没有红酒杯,顾之泽拿了两个玻璃杯代替,他举起杯子笑眯眯地说:“师父,祝贺我吧!”

李润野的心猛地沉到了万尺寒潭,冻成了一块千年寒冰,寒意伴随着尖锐的疼痛感从心口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尽量笑出一脸春风和煦:“祝贺你心想事成,社里派你去卡纳亚里斯?”

顾之泽惊讶地举着杯子张大嘴:“师父?你是不是跟我们部长有一腿?”

“我只跟你有一腿而已。”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还没来记得告诉别人呢?”

“猜都能猜出来,”李润野抿一口红酒,酸涩异常,“你一心想要外派,这事儿都念叨了一年多了,正好我知道卡纳亚里斯的内战双方撕毁合约,估计快打起来了。”

李润野紧紧盯着杯子,这酒挂杯效果一流,看起来应该是好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如此酸涩。

“师父,”顾之泽严肃地说,“要不是我天天跟你混在一起,你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我都看过,我真怀疑你压根就不是人类。”

“我猜对了?”

“对啦!”顾之泽猛地一拍桌子,李润野的心紧缩了一下。

“师父我运气真好,”顾之泽美滋滋地说,“那边局势紧张,社里说要加派几个记者过去。我本来都没报名,觉得报了也没戏,可是金大哥刚从南美回来,邱大哥的媳妇快生了,老张他母亲半个月前刚过世,他得在家陪他父亲……总之,一圈人数下来我居然成了备选。部长说我年轻、单身、身体素质好,就把我报上去了。”

李润野看着八戒笑得眼睛都找不到的脸,耳边轰隆隆的一阵乱响,半天不知道八戒说了什么。

顾之泽全然不曾察觉师父的沉默,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而且你知道最幸运的是什么吗?”

不等李润野搭话,他紧接着就说:“项大哥就在卡纳亚里斯啊,高鹏还嘱咐我多跟项大哥学学呢!”

李润野慢慢吸口气,把酒杯放下:“你什么时候离开?”

顾之泽满腔的热血和兴奋被这简单的一句话灭了个精光,虽然之前他一直非常清楚自己要“走”,但当“离开”这个词从李润野的嘴里说出来时,竟然带着说不尽的伤感和不舍,他几乎能从这句话里听出一种疼痛的意味来。

“走”,对于自己而言意味着一个崭新的天地和未来。

可是“离开”,对于师父而言意味着一段刻骨相思提心吊胆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