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钓系被渣之后(172)
“潘蓉有天赋, 你比我清楚,我讲点皮毛人家就能举一反三, 我有时候担心, 万一人家出师后弄丢我的饭碗怎么办?”
萧沉萸莞尔,“哪有教会徒弟饿死老师的道理, 我是觉得什么人都得有一技之长,不管我还是霍姨, 都不能保证护好潘蓉一辈子。会点什么总是好的。”
今日中秋,沉浅大学放假一天, 其余学员都回了家,只剩下萧沉萸与秦荔留在宿舍。
萧玉痕去溪荷参加国内商业创新大会, 而且是兰宜市代表,一个月之内回不来。
家里就剩只脚臭的金毛,萧沉萸懒得回去了。
至于秦荔为何留下,倒是没问。可能是因为无家可归吧。
萧沉萸没什么安排,最多去藏书室找本书看,正巧遇上庄铃来访,两人结伴去食堂吃了顿饭,出来后就在花园边游荡。
天气转凉,常在花园里倦憩的两只猫不知跑去了何处。
整个古宅深静冷逸,另有一番意趣。
庄铃细细琢磨她的话,倏而有些心灰:“你对潘蓉可真是好。你对她为什么这么好?”
园中半是凋零的花瓣攀了只灰扑扑的蝴蝶,这大约是今年见到的最后一只了。萧沉萸想了想,没说话。
庄铃看着她,了然叹息。
就算不说,庄铃也是知道的。
她们这些人各有各的不得已,唯有潘蓉是自在的,喜怒哀乐都那么分明,要哭就哭,要笑就笑,像是人生的原色。
这样纯粹真实的人,必是要存在的,否则她们就会忘了为什么活着。
小时候萧沉萸也有这么一面,不过在无数的磨搓中消失殆尽了。
小时候在翟县,庄铃家就在廉租房旁边的大院里,母亲出身末流玉雕家族,经过几代人的堕落,祖上的手艺几乎失传,母亲另辟蹊径,倒学了一手好厨艺。
记忆中翟县的夏天总有浓荫柳树和狸猫蝴蝶,每当晚霞霞帔倾下墙面,屋里总会飘出激荡灵魂的饭菜香。
旁边廉租楼的小女孩准时准点带着自己的鹦鹉来访,未见其人先闻鸟声。二百鹉在大院门口就开始喊:“好香好香——”
全是萧沉萸教的。
据说二百鹉英语说得很好。
院里的老太太连麻将也不搓,下楼来参观。
院里所有人都稀罕那只鹦鹉。
母亲却不是,母亲更喜欢温稳的小女孩。
回回做饭都多做一份。
三个人在院里的石凳上共享美食,门口的树上栖着一排乱七八糟的鸟,二百鹉冲着它们喊了声:滚。
鸟儿们叽叽喳喳,果真飞走了。
然而,次日,那群鸟拖家带口在院外那棵树上拉屎,是为报复。
庄铃服了,没想到鸟界也有心眼还没针眼大的东西。
母亲发愁地看着树上树下的鸟屎。一周后,母亲将鸟屎铲到一边的空地上,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决定将鸟屎当肥料用。
那块空地于是被开发出来,种上蔬果。
那帮报复心很强的鸟发现此事后,不愿再便宜她们,很快就飞走了。
或许是去更南边过冬了。不知道。
应该是夏末那阵,母亲觉得她钻研玉雕不是什么正经活儿,逼她干点正经的,比如洗碗。
她很生气,想抗争。
抗争的方式就是每洗完一个碗就对着母亲冷笑一声。
那时家中用的碗碟都是描画的,母亲说萧沉萸像只心思灵活、但长相端淑的猫,所以给萧沉萸备用的碗碟都描了花下倦猫的图案。
用清水冲时,不慎打碎了那两只碗碟。
那晚,萧沉萸和二百鹉又来蹭饭。
母亲拿了另外的碗碟给她。
二百鹉在旁边疯狂地叫:“delicious!”
二百鹉就像她的传声机。
她还教二百鹉一些肉麻酸话,夸得母亲时时找不到南北。
母亲后来甚至开始给二百鹉做鸟饭。
忘了是什么时候,学校发了点奖学金,萧沉萸就用那笔钱去三元店买了两只碗碟,与先前描的花下倦猫一模一样,她特意送了来,暗示自己以后还用这两只碗碟来吃饭。
母亲很高兴。
庄铃亦很高兴,因为她发现二百鹉的英语一天比一天好,萧沉萸因此赚了不少钱,她也会分到一两块。
那时还不知后来会离散蹉跎,还和萧沉萸抢着喂鹦鹉,时不时让二百鹉站在自己肩上,一人一鸟耀武扬威地出门,迷地一帮老太太挪不开眼。
直到四年前她出国,在昆士兰州的无数个无眠之夜中,才想明白萧沉萸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她总以为萧沉萸从小就机敏多智,几乎跳过了童年和青春期,直接一步到位成为合格的大人。
但多番回忆之中,她才意识到,翟县的那几年,萧沉萸是天真有童趣的,她会教二百鹉一些肉麻的酸话,哄得母亲隔几天就给她做顿大餐,她也像很多小孩一样嘴馋且挑剔,有时来蹭饭,发现菜汤不合口味,就假装有事溜走,害的庄铃吃两人份。
回想往事,庄铃心中难免怅惘。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潘蓉知道你给我钱的事。”
萧沉萸展目微惊:“她跟你说了?”
庄铃两眼瞪得比猫还圆凸:“你也知道?”
萧沉萸道:“我带她到溪荷那阵,她一听你名字就黑脸,我想了几天,除了给钱的事,也没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