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形银鳞上的裂缝越来越多,终于彻底碎成了粉末。
细软的、沙子一样的银色粉末,从陆呦呦沾着血迹的指缝滑落,掉在潮湿冰冷的地面上。
大片扬起的尘土洒在她身上,沿着实验室坍塌的天花板一起砸落。
——“阿珈尔。”
——“阿珈尔。”
细细的精神力丝线闪烁着温暖的光,又在一瞬间碎裂成了漫天的光雨。
繁花星的天色早已被星港驶出的无数战舰遮挡成了一片压抑的黑色,无数蹲守在星网上,不停刷着“ s级殿下”消息的雄兽都在这一刻抬起了头。
淅淅沥沥的光雨像温暖的清风,穿透了战舰厚厚的金属壁,落在了每一头处于这片区域的雄兽身上。
那是属于母巢的纯净精神力,哪怕只是一丝细细的光亮,都足以抚平每一只衰退期雄兽痛苦不堪的精神海。
无论是已经畸变、即将死亡的雄兽,还是刚刚度过觉醒日的雄兽,甚至更遥远的、位于上星域的所有雄兽们,全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来自即将消散的、母巢的恩泽。
他们在一片朦胧的暖光中,听见了耳畔响起的、陌生的声音。
那是传说中只有s级雌兽在濒死之际才能做到的,对整个族群的精神共鸣。
他们听见她在用遗憾的、爱怜的声音轻轻呼唤,“——阿珈尔。”
咚、咚、咚……
无数雄兽抬起头,望向天边越来越稀疏的光点,耳边是s级雌兽细弱的、即将消失的心跳声。
异兽诞生于无垠的黑暗,最初的最初,他们只是一群没有理智和智慧的污染物。
动物是他们的载体,畸形的兽形是他们对抗宇宙的手段。
在那段艰难的岁月,是始祖母巢第一个进化出了精神力和信息素,但是她太过孤独,直到她濒死的那天,始祖兽皇听见了她的呼唤。
全息课本上的历史和眼前的这一幕重叠,无数在星网上冲浪的雄兽差点直接疯掉。
“啊啊啊不要啊,陆呦呦殿下能不能别死啊,我真的受不了!”
最初开始暴躁发言的“红眼脆脆鲨”本体是军部某个以古板出名的魔鬼教官,他也是最早开始磕路法斯x陆呦呦cp的兽。
当初真爱考验的第二关就狠狠刀了他一次,那时候他还能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一个幻境罢了,可现在陆呦呦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就在耳边,他简直恨不得手撕了绑架了陆呦呦殿下的兽。
那可是s级的殿下啊!
传说中抬抬手就可以治愈大批雄兽衰退期的s级! !
“军部都是废物吗,到现在还没救出殿下?”
“他x的,不止军部是废物,路法斯也是废物,到现在都没找到殿下,要是殿下爱的是我,我怎么可能让她一只兽在家!”
一只因为衰退期进了医院,刚被光点治愈就上网冲浪的雄兽一边骂着,一边跳下来扛着枪往外跑。
他的主治医师在后面追了几步,也操着手术刀冲了出去。
咚……咚……
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声中,法兹弗朗叹了口气,放弃了继续追寻。
林诺·菲斯格林接到了来自家族的通讯,面色凝重的停下了机甲。
岚·南丁格尔和他一样,脸色铁青。
只有留守的037区星港的塞缪尔,还支着毛茸茸的耳朵,仔细聆听陆呦呦的每一次心跳,双眼死死的盯着战舰分布图,时刻关注着救援的进度。
直到,在那渐渐微弱的心跳声中,掺进来一道强有力的、野蛮霸道的心跳。
“……我在。”
低低的、嘶哑的声音混杂在其中,隐藏着绵密难言的疼痛,“…呦呦…我在。”
“野鱼…在。”
“呦呦,你听,我的心脏和你的贴在一起,它跳的很响,你也…加一下油,不要离野鱼那么远,好不好?”
路法斯·阿珈尔脊背颤抖,抱着怀里浑身滚烫的小食物,指尖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着鲜红的血。
他的羽翼折断,挡住了菲斯格林疯狂的自爆。
简·南丁格尔还剩一口气,躺在废墟中,用只剩下一只的鲜红的瞳仁望向那个忽然出现的银发雄兽,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惋惜——
菲斯格林没和他的小兔子死在一起,而他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抓住陆呦呦了。
她和始祖母巢一样,都是……纯净的人类。
是纯净的……
干瘪的心脏被银发雄兽掷出的石块碾碎,终于不再整洁的祈祷官失去了和这个污浊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
路法斯·阿珈尔将额头贴在陆呦呦额间,长长的银发垂落在她身侧。
干涩的、仿若从灵魂中溢散的悲鸣自他胸腔中的响起,“只要你醒来,我以后再也不会那么坏了,只要你睁开眼睛,我再也不会骗你了,我还可以给你唱好听的歌,唱给我们的小鱼宝听……”
耳畔的声音戛然而止,塞缪尔视线一片模糊。
他垂下眼,在地上耳鸣了将近一个小时,才重新听见来自外界的声音。
副官说,莱尔元帅终于带着军部的雄兽找到了陆呦呦之前被关起来的实验室:
那栋通体已经被锋利的指甲撕成了渣,始作俑者炸成了几团血雾,在场并没有找到任何和s级殿下有关的物品,就好像那一场隐晦的告白和治愈了繁花星数千万雄兽的光雨只是一场浪漫的错觉。
“莱尔元帅!我在角落里发现了这个。”
一名蝙蝠族侦查雄兽跑了过来,莱尔元帅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发现那是一个已经停止工作了的全息摄像机。
军部修复了它遍布裂纹的芯片,从断断续续的剪影中拼凑出了一些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