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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座之外不值一提(255)+番外

作者: 十鎏 阅读记录

诸侯每年定期述职一月加之近日乱事频发,不免滞留许久,各州随行兵士被拦在城外,千来人乌压压一片。言官朝议时就此弹劾过几回封地拥兵,皆不了了之,摄政王却久久不下令放人回封地,反有挟制削爵之嫌。以上东王为首的诸侯连番上奏,言辞激烈,终得摄政王首肯,定下归期。

这些事虞兰时早有耳闻,事不关己,现在再听,无端端觉得漏了些什么东西。

将洗净的毛笔擦干晾起,虞兰时边放下袖口,边问卢洗:“诸侯是今天出城?”

卢洗答:“倒也不是,菅州陈州连州等偏南边的说是路途遥远,昨夜便连夜回去了。其实说起远,不是西边的鲁番更远吗,但鲁番侯今早才同上东王一起出发,还道故友叙话,邀了——”

谈话中断,二人不约而同往门外看去。

门外庭院草木深深,风过雀飞,一如往常,又不似往常。

已经有人被扰得去推窗,疑道:“打雷了?”

看向窗外,外头万里无云,是晴天。天上不见乌云不见闪电,只有一轮昏黄的太阳在西边挂着,却有一阵一阵的轰鸣不断绝,越来越响。

屋里越来越多的人被惊扰,往门窗外面去探个究竟。

细听,说是雷声,却小得多,密集得像鼓点,像金石敲山,更像是某种声势浩大的天灾崩溃由远及近,无数山石洪水齐齐砸下地面才能制造出的动静。

屏息中,翰林院众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在那不明声响变得愈发清晰靠近,连桌上茶盏都被敲震得荡起微波之时,那声响骤停,和来时一样突然。

死寂。

空前喧嚣过后,无尽死寂笼罩着翰林院,笼罩着整座华台宫,连树上鸟雀都安静异常。

好一会儿,角落里颤巍巍的一句发问:“是地龙翻身——”

轰!

一声远胜于方才百倍的霹雳凭空乍起!

轰!

惊魂未定又是一声,众人终于听清霹雳来向,在华台宫东华门外,过五里街巷,即是城门。

天灾人祸不能定,所有人再不敢呆在屋檐下,争先恐后涌出门去。惶惶然之际,许教习从外头冲进,他探到风声,脸色惨白:“谋逆、谋逆!是谋逆——”

“上东鲁番诸侯于城外二十里处合兵,改道往王都城而来。说是、说是华台宫中有乱臣贼子弑君篡位,人人得而诛之!”

“定栾王今日送诸侯出城,在城外遭伏,生死不明!”

“叛军现下已到城外,正举撞木攻城门——”

山石洪水席卷之声原来真的不是打雷或地龙翻身,是成千上万的马骑蹄铁汇集,齐齐踢敲在地面震起的余波。

闻声惊天动地,直等兵临城下。

血色浸透西天。

宫道上开始有宫人惊慌失措地逃窜,被禁军铁血镇压。禁军披甲持剑,雪亮剑锋劈开拥堵宫道,往各路宫门横剑把守,传摄政王口谕,擅自进出者立斩。

华台宫不到片刻已然换番天地,翰林院人头慌乱攒动,有人隔着禁军围起的藩篱哭求:“……我家中还有年近古稀的老父,怎么禁得住……求求了让我回家看一眼——”禁军的剑出鞘架上脖子,那人涕泪横流。

虞兰时站在门口望残阳,目之所及重重朱墙金檐,一切都被火烧色笼罩。

就如昨天。

满湖白鹤引月之下,月光披在她身上,月光掉进盛满酒液的小瓷杯中。

她一直在笑,眉梢唇角间全无阴霾,说许多话。

——因为不知道后面是生是死,所以打仗前有机会的兵士都会回家,同亲人同挂念的人见面团聚。

——第一杯便敬来自靳州洛临城的虞兰时,贺你一举登科,蟾宫折桂。

——第二杯,敬你的冠礼。

——第三杯,最后敬我故乡的天与地。

原来,原来——

第155章 見天光(八)

城门方向的撞击声不亚于雷鸣,一声快过一声,一声重过一声,此时此刻与催命符无异。城门一破,比起还有宫墙禁军围护的华台宫,宫墙外的街巷才真叫做砧板上鱼肉。

有人想依靠宫墙遮挡贪生片刻,有人挂念宫墙外的亲朋。一个人想往外冲,冲破口子,余下的一个接一个开始推向禁军,群情激愤,场面越发不可收拾。

眼看就要见血,翰林大学士越众而出,高呼:“诸侯讨伐是为乱臣贼子,不是为了滥杀无辜,各位不要自乱阵脚!”

连喊数遍,人群稍稍静下。队伍最后有人出声附和,未见其人,只闻其声:“对对,你们刚刚没听到吗,说宫里头有人弑君篡位!”

“弑君的那个太监不是已经凌迟处死了吗?怎么还有?”

“那个太监是听谁的指使,满朝上下谁人不知晓,不过是苦于没有证据,才被这乱臣贼子瞒天过海。可叹如今我大朔江山,全然被她玩弄鼓掌之中。今日诸侯来此,是为我大朔铲奸除恶!”

人群中数道声音此起彼伏,将全场的议论风向拉去一端,在禁军连声肃静下也不肯停。

翰林大学士继续振袖高声:“诸侯合两万铁骑,华台宫中区区几千禁军,岂非是负隅顽抗!”

哗然声。

“竟然是两万铁骑,他们是要踏平这华台宫,踏平这王都城不成?”

难以想象的惊涛骇浪即将越过城墙,有人怕到忘记忌讳:“难道传言非虚,弑君的幕后主使当真是摄政王?”

这话一出,禁军拔剑喝骂那人:“大胆,竟敢妄议摄政王!”

底下人愤懑道:“一个乱臣贼子,何苦拉我们这些无辜人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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