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调里浣溪沙(70)
“齐国公有轿子送我回去,你不必来的。”春潮淡淡地说道。
潘誉天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给春潮披上:“夫人,天寒夜黑得也早了,以后应早点回府才好。”
春潮嗔了他一嘴:“你是怪我回去得晚了?”说着,就抢先两步走到了潘誉天的前面。
潘誉天在后面紧紧跟着:“夫人,你错怪我了,我是担心你。”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在齐国公府做了这么多年的事,难道还能出意外?”春潮走出府门,府门前已经停了一辆马车。
潘誉天解了缰绳,将春潮扶上马车。马车里面铺上了厚厚的貂皮,旁,还置着一只手炉。
潘誉天嘿嘿地笑着:“夫人,你做好喽,我要开始驾车了。”
春潮在里面“嗯”了一声,便抱着手炉,迷迷糊糊睡去了。
潘誉天心中纳闷,春潮作为好好的一个皇城司夫人,本可以如其他的重臣贵妇一般,操持着自家的事物。可她,为何要做他府的下人?
潘誉天是武将,朝中虽然重文轻武,但是为了不至于让武将寒心,武将的俸禄却是文官的几倍之多。潘誉天的府上,十几个仆人还是用得起的。但是春潮向来简朴从事,只用了两个打扫的仆人,其余家务事,都是自己操劳。
行至长平街,夜已深,除青楼和酒楼,其他店肆均已灯闲劳灭。
一阵寒风凛冽,潘誉天不由地打了个喷嚏,把车轿内的春潮从睡梦中唤醒。
春潮知他走得及风更大,埋怨道:“你慢一点。”
潘誉天连连称“是”,缓了缰绳,对着轿内说:“夫人,我们可以在城里置办一处宅院,你去齐国公府,我去朝堂都会便利一些。城郊的旧宅子还是远了些,每日得在路上多行半个时辰。”
潘誉天说的旧宅子,就是崔嬷嬷当初置办下的宅子,两代人现住于一处。
置办宅子的事,这些年,潘誉天提及了多次。在岳母家住着,他多少有些拘束。
每每提及这件事,春潮总是默不作声。只是这次,她只问了一句:“若是在这长平街上盘下一间铺肆,你意下如何?”
春潮说着便在身上又加了一层貂皮,掀开轿帘,坐于马车的另一侧。
潘誉天为避免她摔着,停了马车,等她坐好再往前走。
“若夫人想盘下,盘下便是。”潘誉天温声答道。
春潮展开双臂,迎着夜风,畅快地哼着清平调。
见春潮心下松快,这黑脸汉子也一扫先前的紧张,脸上溢出了笑意,随着春潮的歌声摇着脑袋。纵是一身单衣也不觉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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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醒醒。”浣溪还在睡梦中,便被采雪摇起了身子。
昨完睡得晚,又思量着铺子的事,莫名的兴奋,直到鸡鸣起,她才有了睡意。
“怎么了,还困着呢!”浣溪懒得睁开眼睛,扭过头继续睡。
采雪急了:“小姐,都日上三竿了。齐国公派人来请,都过了一个时辰了。”
浣溪一个骨碌爬起来:“你为甚不早点叫我?”
“小姐没有贪睡的习惯,我想着你自会起来,谁想到,你竟睡到了巳时。”采雪做委屈状。
浣溪斜睨了她一眼:“你、你......赶紧为我梳妆。”
采雪、绿萍两个丫头便匆匆拿来洗漱的器皿,换衣熟悉过后,为浣溪梳头。
看着铜镜中的人,采雪言不由衷地叹道:“小姐,你真好看。”
直面镜子的浣溪有点不好意思了:“你非要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吗?”
“小姐,我错了,下次夸你时把镜子拿走。”采雪笑着,为浣溪梳了云髻,搭上一支玉簪。
“为何今日梳这种发型。”看到镜中的自己,高耸的云鬓衬托下,更显高贵。
采雪放下梳子,仔细端详着镜中的浣溪:“夫人说了,小姐现在是京中贵女,发饰发型都不能如之前随意了。”
绿萍拿着托盘进门:“小姐,我让后厨做了碗银耳羹,你将就着喝两口吧。”
浣溪连忙接过托盘上的粥,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两个丫鬟面面相觑,掩面而笑。
“别笑你家小姐了,马车可备好了。”浣礼将陶瓷碗重重地放在托盘上。
绿萍忙不迭护住碗:“小姐,马车,都等了你一个时辰了。”
浣溪抬腿便跑,空中飘回来一句:“靠谱!”
签署契书
齐国公府内,明夫人已端坐于议事厅。
“茶已经凉了,再热一壶新的。”明夫人面无表情。
侍女应下,随即上了一壶新茶。
下首,是府内的管家,备好了纸墨,放在身旁的几上。
春潮已经在齐国公府门前等候多时,一见浣溪的马车来了,立刻迎了上去。
春潮并没有多少表情:“溪儿姑娘,夫人等候多时了。”
浣溪自知理亏,赶忙致歉:“怪我怪我,睡误了时辰。”
一路快步,从府门到主院,浣溪额上竟沁出了细细的汗。春潮在后面紧追着步子,还是被落下了一大截。
主院门口侍立的丫鬟正在踱着步子东张西望,见到浣溪的身影,一溜烟跑到室内传告。
浣溪便径直入了院子侯于室外。
“溪儿姑娘请进吧!”丫鬟出来把浣溪引了进去。
明夫人起身:“怪我,今日去府上相邀,下人没有眼色,怕是扰了姑娘的好梦。”
明夫人微微笑着,只是那笑中带着几分疏离。
浣溪讪讪,挠了挠头:“昨日看了夫人的铺子,心中甚是喜欢,所以夜里思量得多了些,没想到竟整夜无寐。直到鸡鸣,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