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和我马甲是一对(243)
提到这个,悟了祖师感到头疼,敷衍过去:“等会儿,老衲自会前去禀告大t人。”
等断了联系,悟了祖师站在恢复正常的铜镜前,粗粗喘了口气,猛然发力,掀翻整个梳妆台。
破碎之声不绝于耳,待室内恢复安静,地上已是一片狼藉。铜镜倒扣在地上,附近散落着铜炉、笔墨纸砚等摆件,砚台被磕碰去一角,细管笔折断成两截,分别躺在两处。
“所谓的天之骄子?不过都是一群废物,”悟了祖师在一片狼藉中,冷笑出声,“先前的不语是这样,观水也是……”
“浪费我一番苦心引导、拉拢,却终是掀不起什么风浪!”
葬仙人冢(10)
“有些难办啊, 这事儿越来越复杂了……”
断开与悟了祖师的联系,镜华尊者的神色也并不轻松。
某种事物发展脱轨的不安预感攥住了他的心脏,沉甸甸的郁气压在他心头, 让他喉咙一痒。
“咳咳咳!”镜华尊者再度爆发出剧烈的咳嗽,颤抖着手指探进衣袖中,摸空几次,总算是紧紧握住了他常用来放药的小瓷瓶。
抖落几颗丹药在掌心, 镜华尊者仰头一口尽数吞下。
猩甜的滋味自咽喉间蔓延开来,如同生吞人的血肉, 黏腻而令人反胃, 但镜华尊者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显然早已习惯。
过了许久, 咳嗽声终于一声比一声低, 渐渐消失。
“奇怪……”镜华尊者深吸几口气, 缓过神来, 嗓音低哑, 喃喃自语,“这个月的药明明已经吃过了,怎么好像效用不大呢?”
好在药应该没有问题, 虽然发挥作用的速度似乎变慢了, 但还是有效果的。
所以镜华尊者只是诧异一瞬,没有细思,而是习惯性抬起眼, 注视面前——
在他身前, 悬浮着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银镜, 闪烁着微光的镜中皆倒映出各异景象。
一面镜子里,显现出金氏主宅里复杂交错的长长回廊, 侍女匆匆行走,衣袂袖口翻滚成一朵朵天边的云,镜华尊者的视线扫过她,未作停留;
旁边的镜中,则闪过金岁安流淌着汗珠的面容,他正在庭院里装模作样地练剑,但还没比划几下,就已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嚷嚷着渴了、累了,看得镜华尊者直摇头;
镜华尊者还从一面稍大的镜中,看到了他信任的属下,几位家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老凑在一起,轻声商议要务……
形形色色的人和景物,皆倒映在一面面轻盈的银镜里,呈现在镜华尊者眼前。
也为他掌控。
他喜欢这种把一切攥紧在掌心的感觉,好像连时间都无法剥夺他的权力以及他珍惜的所有,而他将永恒地被荣光环绕……如此美妙。
想到这里,镜华尊者感到心底的郁结散了几分,蹙起的眉梢微松。
目光掠过一面又一面镜子,最后停留在他面前最大、最正中央的银镜上。
这面镜子能获得这么特殊的对待,全有赖于它窥视的特殊对象——镜华尊者那最令他骄傲,也最令他头疼的继承人,金一首。
另一处的镜子大概放置于阴影中的偏僻角落,能为镜华尊者照出的画面有限。等待一会儿,才能看见金一首姗姗来迟地出现在镜面里。
她似乎刚刚从外面回来,一身华美的衣袍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做工精致,每一个扣子都端端正正地扣好,长发整齐束起到脑后,精神极了。
刚一进门,金一首就先谨慎地扫视一圈,敏锐地捕捉到一处反光,缓缓走近角落处的镜子。
在这边镜华尊者的视角,明明两人相隔千里,但他却觉得自己好像与金一首对视了,仿佛她就站在他面前,在他躲在镜面后投来注视的同时,她也能反向窥见他。
“……是谁擅自把镜子摆到我房间的?”镜华尊者听见银镜中传来金一首的声音。
她的眼睛死死盯住镜子,如同猎犬盯住即将撕碎的猎物一般,双眼漆黑,煞气四溢。
就连镜子另一头的镜华尊者,也不禁产生了一种被盯上的危机感。
“家主,这……”旁边隐隐有侍者因恐惧颤抖的回答。
不等旁人解释,金一首忽然动了。
她伸手探向镜子——这在镜华尊者看来,就好像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的眼眶。
接着金一首猛然砸碎了房中的银镜,镜面瞬间碎成千万片,点点银光如流星般,溅起又坠落,碎片擦过金一首的脸颊和双手,留下一道极细小的血痕。
破碎的镜面撒了一地,每一片都映照出金一首近乎冷血的神情。
哪怕她此时动怒,脸上仍然挂着画像似的一成不变的笑容,但眼眸异常黑沉,从中仿佛能窥见几欲摧城的黑云。
每一片碎片都倒映出金一首的模样,在镜华眼中,有无数个金一首用目无尊长的目光盯着他,姿态倨傲地俯视他。
简直是……无法无天!
尽管知道金一首那边看不到他,但镜华尊者同样摆出阴沉的怒容,两人隔着镜面对视片刻,如同无声的对峙。
模模糊糊的,金一首那边似乎传来了旁人的惊呼。
“你们怕什么?我又不动你们,”良久,金一首轻笑一声,指尖擦过脸颊旁渗出细密血珠的伤口,抬眸宽慰侍者两句,然后吩咐道,“把我寝室内的镜子全部撤下去。”
“我不想让它们出现第二次。”
“可、可是,”侍者被她的表现吓了一跳,但迫于族中规制,还是胆战心惊地提醒,“老祖特意提过……”
“管他做什么?”金一首面带微笑,眼中却并无笑意,语气淡淡地说,“这是我的房间,我不喜欢的东西,就没有出现在这里的必要,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