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记得,前世大皇子对温泅雪有过觊觎之心。
君天宸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
那些人觊觎的,不都一直都是他吗?
君承续最是可笑可悲的一个,所以,也死得最早。
……
温泅雪拉着君罔极的手,两个人走向黑暗里。
君罔极走路微微不稳,无法保持平衡,走两步就靠一下他,碰瓷滋事一样。
温泅雪忍住笑意:“殿下醉了吗?”
君罔极面无表情,微敛的眼眸注视着温泅雪含笑的眼睛,认真地说:“有,月亮。”
温泅雪望着他:“月亮不是一直都有吗?”
君罔极呆呆地望着温泅雪的眼睛,像是困惑:“月亮。”
温泅雪唇角微动:“在哪里?”
君罔极望着他,站不稳一样,缓缓靠近,额头抵着温泅雪的额头,低声轻轻地说:“今天,没有发热了。”
靠得太近,他的睫毛轻轻垂敛,好像就要扫到温泅雪的眉睫。
温泅雪睁大眼睛,君罔极软软地错开身,整个人拥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温泅雪,今天胳膊还疼吗?”
温泅雪唇边还在笑,眼中浅浅的温柔流淌漫溢,张开手,回抱他:“早就不疼了。”
喝醉后的君罔极,诚实又粘人。
抱着温泅雪不松手。
温泅雪轻抚他的后颈,退开一点,和他脸颊相贴:“殿下的脸好热,我们去喝醒酒汤。”
“我不是殿下,”他认真地说,“是君罔极。”
温泅雪忍不住笑了:“嗯,君罔极,我们去喝醒酒汤吧。”
温泅雪牵着他的手,将他从自己的身上剥下来。
走了两步,君罔极就不干了。
摇摇晃晃,往温泅雪的身上靠,最后改为从后面揽着温泅雪的肩,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温泅雪走一步,他走一步。
温泅雪举步维艰:“我娘养的猫就是这样挂在她的腿上的,君罔极,你是猫吗?”
君罔极不吭声。
温泅雪:“你喵一声,我就让你挂着。”
君罔极无声无息。
温泅雪无奈,叹一口气,任命地往前慢慢地走。
走在黑暗的廊檐下,听到肩上一声认真淡漠,毫无感情的:“喵。”
温泅雪顿在那里,瞳孔放空微张。
君罔极低声,温顺安静:“已经叫了。可以抱了。”
温泅雪抬手,向后,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好。”
回去花了很久。
但月光如银纱,照亮了前路,并不黑暗。
君罔极除了粘人,一直很乖。
脱鞋,脱衣服,洗漱,都很配合。
温泅雪和他躺在一起。
君罔极就自动靠过来,将温泅雪揽在怀里。
明明两个人两床被子,最后却挤在一起。
温泅雪也有些累了,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月光如清霜,透过窗户洒在地上。
温泅雪唇角微扬,缓缓进入梦乡。
在梦境的边缘,看到了今日的宫宴。
看到他们从宫宴离开,君罔极望着他的眼睛,困惑又认真,说了一句话。
他说——
唰!
突然,温泅雪睁开了眼睛。
瞳孔微敛。
一瞬不瞬盯着窗外的清霜。
想起一件被他,还有所有人不知不觉忽略的事。
——除夕之夜,是不可能有月亮的!
那头顶的清辉,到底是什么?
……
……
高楼之上。
沈着独自一人,望着头顶的那轮明月。
没有任何意外。
手中的酒盏,倒影着月光,一盏薄酒不知不觉变红了,鲜红如血。
他扬起酒盏,泼向夜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发现。”
“发现什么?”
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即便是沈着,也瞳孔骤然一震。
他身体微僵,缓缓回头望去。
空无一人的黑夜高塔,缓缓显露出一个身影。
一身玄衣天子衮服的君天宸,挑眉冷冷望着他:“你果然看得见朕。”
沈着:“……”
“找你很久了。”君天宸说,“你知道,朕为什么重生吗?”
前世,君天宸登基的时候,司天监养了一批有本事的玄门之人。
其中有一个,就叫沈着。
君天宸记得他。
因为这个人就是曾经试图驱邪,却被他的真龙气运反噬的道人。
前世,他瞎了。
君天宸记不太清楚,驾崩之前的事情了。
就只记得,温泅雪没有回来。
沈着掀起衣摆,恭敬跪地:“拜见陛下。臣,不知。”
君天宸垂眸望着他:“你的眼睛好了。以前你好像没有天眼,是因为那次的事?”
沈着掌心朝上,恭恭敬敬叩首,额头几乎触地,冷汗自他的鬓角滴落:“臣不知,臣……方才看到陛下,才想起前尘之事。”
君天宸冷漠地望着他,慢慢地说:“你比前世有本事。”
沈着:“……”
不过君天宸也知道,前世褚至真也没有给温泅雪批凤命。
褚至真没有像今生这般受宣帝信重,洛阳城也没有那么多道士。
温泅雪更没有拜褚至真为师。
许多事情都改变了,不独沈着一人的命运。
君天宸说:“褚至真是何人?”
竟有本事教出温泅雪,将他从那具身体里驱逐出来?
沈着:“臣不识得此人,但洛阳贵胄对此人极为推崇……”
君天宸上前,俯身,低语:“不认识,就去找。想办法让他归京,朕要亲自见一见他。”
沈着额头触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