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渊打开一扫,瞳眸微缩,上面的字迹果然是天衡的。
“他真的没死。”
天衡:不仅没死,还就在你眼前。
纸条上面只有几句话,询问末月是否已经取得温泅雪的信任,让他查清楚温泅雪失忆的前因后果。
行渊嘲道:“消息还挺灵通。”
他不由想到,除了这个末月,月宗内还隐藏着其他天衡安插的耳目。
行渊:“他有没有说,你如何传递消息给他?”
末月恭敬:“将回信置于风筝上,于子时放飞。”
这个世界在天衡献祭前,白天和黑夜一样的黑,但在高层仍旧遵循着十二个时辰的划分。
以滴漏等方式来计时。
行渊:“是个好主意。”
末月抬眼,问道:“属下该如何回信?”
他迟疑了一下,补充道:“若是胡乱编造,只怕引起天衡的怀疑。他不只有我一个消息来源。”
行渊:“你觉得这个答案,你需要几日时间调查得出?”
末月想了一下:“三公子失忆应当不是什么重大秘密,若是想要赢得天衡的赞赏和信任,这段时间我就应该已经调查出,只等他问了就立刻作答才对。”
行渊略微扬眉:“好,明日子时前我会将答案告知你。既然他已经开始联系你了,很可能暗处有眼睛在盯着你,这段时间你不用来我这边了。尽快取得他的信任。”
“是。”天衡后退着恭敬走出,转身后的那一瞬修长的眼眸压了一下。
很好,很快行渊他们自己就会将答案奉上。
他马上就能知道,他们到底对温泅雪做了什么,让他忘记了自己。
与此同时,在天衡身后的行渊在望着那张纸。
他还在想,黑耀为什么执着于刺杀温泅雪。
“现在月宗的宗主是我,为什么不改口献祭我?为了做实温泅雪是神谕罪人吗?”
这样一说逻辑是通的,但行渊还是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疑问没有解开,更觉这件事迷雾重重。
而能解开他疑惑的人,只有末月背后的天衡。
……
……
黑暗的屋子里,只放着一颗夜明珠。
温泅雪和君罔极头碰着头睡在大床上,像两个依偎着的小动物。
温泅雪搂着君罔极的脖子,脸上的笑容纯澈,好奇想要离他更近:“你喜欢下雨天吗?”
君罔极的手揽着温泅雪的背,低声淡淡:“不喜欢,雨水不舒服。”
所有的大猫都不喜欢水。
温泅雪笑了一下,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头:“喜欢吃什么东西?”
“肉。”
回答的声音淡漠,和君罔极的神情一样,给人一种纯粹寂静的超然和温驯。
是专属于温泅雪的大猫。
温泅雪:“明天我做给你吃,我很会烤肉的。”
他怔了一下,明明毫无记忆,但却记得自己应该是很擅长的。
寒天之境那十年的流放,他一个人要活下去,总要学会很多生存技巧。
那些东西都融入本能,不是洗去记忆就会忘记的。
就像失去了记忆,人还会读书识字,会说话走路一样。
君罔极:“你想要想起来吗?”
温泅雪摇头:“那好像不是什么美好的非记得不可的事情。”
但是,他重新抱紧君罔极:“如果我把你忘记了,你要让我想起来。”
所以,君罔极是美好的非记得不可的吗?
君罔极:“嗯。”
温泅雪抱着他,最初是因为喜欢,因为没有安全感于是抱得格外的紧。
但就像干涸的植物,只要吸饱了水就会慢慢因为满足和安全而松懈下来。
温泅雪枕在君罔极的胸口,把玩着他的手指,想要了解他更多。
“你是从哪里来的?”
君罔极:“荒原深处,经过森林、沼泽,一片没有彼岸的大河,我在大河的深处。”
纯粹淡淡的声音,将温泅雪的脑海深处的梦境勾连到一起。
他睁大眼睛,纯真地说:“我梦到过。”
君罔极轻声:“不是梦,你来过那里。”
温泅雪好奇地说:“我是梦里来的吗?”
君罔极:“我不会做梦,是真的。”
温泅雪毫不怀疑:“是我的灵魂吗?”
君罔极:“是灵魂。”
“原来我们这么近吗?”温泅雪侧首望去,捧着他的脸,乌黑莹润的眼眸清澈晶亮,他小动物一样蹭过去,脸颊贴着君罔极的脸。
拥抱的姿势,像蔷薇的藤蔓缠着休憩的大猫。
和一开始不一样。
和最初厌恶任何人的肢体接触不同。
现在,温泅雪喜欢拥抱,喜欢来自君罔极的体温。
他伸着纤长的颈项,唇角亲触君罔极。
像一朵清甜的蔷薇花,纯稚可爱地去轻嗅、去蹭蹭路过他的大猫。
就像对方是他的糖果。
他没有说一句喜欢,但君罔极感到自己被他喜欢着。
那样满的,盛满世界的喜欢。
好像荒原布满春风,黑暗退却,天将破晓。
河水慢慢涨起,浸润干涸的土地,植物抽芽开花。
君罔极想,温泅雪应该是喜欢花的。
温泅雪:“你一直一个人在那片河里吗?”
“嗯。”
君罔极顿了一下,浅灰色的眼眸映着温泅雪。
温泅雪的眼眸里凝着水色,像欲滴未滴的夜色,好像下一瞬就会落下,又忍住了。
抚摸他脸颊的手,温柔怜惜。
君罔极抬手,手指很轻地拂过温泅雪的眉睫,一点水露在他的指腹。
他放在自己的唇上,感觉到泪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