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夫后,竹马他回来了(119)
温画缇坐进马车,半个时辰后,她下车,眼前是一处荷花园。
这片荷花园很大,修有水榭亭台,假山飞石。只是园子还未修好,并没有游人。
何珺带她走进荷花园。
温画缇看见熟悉的垂杨、满湖栽种的荷花,不由愣住了。
每走一步,都恍若隔世。她喃喃:“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
何珺回过头朝她笑,“此园月初才开始修建,温娘子何时来过?”
何时来过?
温画缇蹙眉盯向掌纹,是啊,月初才建园,她怎么会来过?
温画缇开始寻思,直到她登上亭台,看见湖边立的一块碑石,骤然想起——她见过,她的确来过,竟是在她的梦里!
心脏高悬,她飞快朝碑石走去。
她荒唐可怖的梦,竟都在一点一点变真。那么这块碑,是否就是卫遥的……
她吓得手脚发抖,步步逼近,似是要求证什么。
直到赫然看清整块石碑,她突然愣住——因为这块石碑和她梦里又不一样了,只是一块无字碑。
无字碑,什么字都没有。
“这是表兄的衣冠冢。”
何珺突然道,“温娘子,表兄已经不在了。今年三月清剿叛军,我也在麓山和表兄并肩而战。表兄说,你若不回信,他就要一直打战,直到剿尽天下所有匪寇。”
“因为你小时候喜欢将军,他这些年不要命地打战,最深的刀伤都到腰骨,就为了成为你心目中的英雄,成为你最喜欢的人。他一直在盼你回头看他,可是没有等到。”
温画缇两耳轰鸣,一时呼吸不上。
她缓缓蹲下身,仿佛被抽尽血的木偶,用力抱住石碑。
眼泪如洪水决堤,她低着头,起先还是小声抽泣,后来抽泣不动,突然悲咽哭出声。
为什么,怎么又和梦里一模一样了?
可是这次她没有嫁给别人,刚动看亲念头的当晚,她就梦见他了,后来只能作罢。
她哭得气喘不上,狼狈的湿眸望向何珺。已经不记得他是谁,魂魄离散,只不停哀恸地喃喃:“可是我也没有成婚啊,难道没有成婚,他也还是这个结局吗?”
何珺并不懂她在说什么。
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只好低叹,递出一块手帕:“温娘子,逝者已逝,节哀顺变。”
她蹲在地,仍抱住石碑在哭。
何珺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下。
“表兄临终前还有句话,想托我问你。你以前说自己想嫁将军,如今他可是你心中最受瞩目,顶天立地的将军?”
温画缇哭着点头了,“他是,其实我从最开始,想嫁的人就是他,后来我们都错过了。”
她掰着指头哽咽,“错过了五年,再相遇也没好好说过话。其实他的信,我都看了,只是想和他断开,才一直没回。每封信的尾巴,他都问我要不要成婚......早知今日,我就该给他回信了......”
何珺听完颔首,轻拍她的肩,聊作宽慰:“你们以前不一块在应天书院上过学吗?他给你留的很多东西,都在应天书院里。你若有空,就去看看吧。”
何珺说完这句便走了,只留下她望着满湖荷花,两眼发怔。
……
温画缇重回应天书院这天,是第二日。
书院的入门处,有块多年饱经风霜的赑屃。
当年她入学堂那会儿,赑屃就在入门处了。赑屃的旁边还有青石影壁,上面刻着“蹇蹇三事,师师百僚”。
穿过一条又一条游廊,在堂外,她听到蝉鸣声中夫子授业。
温画缇捡了处石阶而坐,开始寻思,卫遥留给她的东西究竟要在书院哪里找?
那天何珺也没说清就走,她光顾着落泪,心思全然没再其上,也忘了问。
她抱膝而坐,心里正难受,突然瞥见旁边花圃竟有一丛新生的牡丹。
她记得,以前书院是不种牡丹的,京中也不时兴牡丹,爱花之人少之又少。
难道这些新生的牡丹,就是何珺说,卫遥要留给她的?
她喉咙哽咽,埋头小声抽泣,更是说不上话。
忽而风起,天灰蒙,就快下雨了。
温画缇抱着膝盖呆坐,丝毫感受不到风声,直到雨凝结,洋洋洒洒从天而下,落进她的乌发。
她还在盯着那丛牡丹,纹丝不动。就在此刻,宽大的骨伞突然撑在头顶,遮去漫天的雨。
绿袍影儿落在她脚前,温画缇怔了会儿,脑袋放空,也不知所动,上方的人却在此时开了口。
他的嗓音清澈,带着挚诚笑意:“小娘子,重新认识下,我姓卫,字行止,路遥且行止的行止。”
温画缇猛然抬头,正见是他——
她不敢置信,又揉了眼睛,再睁开、睁大,竟还是他!
已经有半年没见了,熟悉中又夹带几分陌生。欣喜之余,她竟然开始慌张、害怕,呆呆望着他,忍不住颤抖。
那人撑着伞,慢蹲下身,突然伸手擦去她的泪:“你叫皎皎是吗?皎皎云间月的‘皎皎’?”
他也撩袍坐上石阶,偏头直望她的眼眸,“皎皎云间月,灼灼月中华。后面一句可曾听过?岂无一时好,不久当如何。不过我觉得,后来这句寓意不好,不适合我们。于是我又写了一句,你瞧瞧如何?”
卫遥就这样,突然的把纸笺塞到她手心。
温画缇愣着打开,只见上头浓墨写道:“纵夜欢然下,逢日又开新。”
她看向他,看见他眼中闪烁的光亮,迫切问她:“如何呢?”
温画缇大大瞪直眼睛,脑子煞白,突然嚎啕大哭,捏拳砸向他胸口:“你故意的是吗?你又骗我了?你故意诓我来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