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两全,只有把握自己手上的东西,坚持到底,便可无愧于心。”未然将赤拓的手指合上,轻声道,“赤拓,我相信你一定能贯彻始终,成为流传千古的一代明君。”
赤拓望着未然,扬声允诺:“定不负所望!”
未然朝他露出一抹柔美的微笑。
【再会,赤拓。】
赤拓从梦中醒来,手中握着那块魍佩,脑中浮现未然的笑容,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怅然若失……
未然又消失了!
赤拓在三天后才真正确定。无论他如何呼唤,她都不曾出现。
赤拓愤愤不已,这妖女真是屡教不改,总是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玩失踪!等下次见面,他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七天后,赤拓还在安慰自己,上次妖女一走便是三个月,这才七天,不算什么。
一个月后,赤拓有些不安了,每天两三次地吹着笛子召唤。
两个月后,赤拓忍耐即将达到极限,浑身透着杀气。他如今体修小成,杀气形同实质,就连侍候左右的宫人都不敢靠近他五步以内。
这天,赤拓突然冲进皇后寝宫,一把提起环漓,怒声喝问:“几个月前,你是不是去见了她!”
环漓被他吓得脸色发白,颤声道:“是,臣妾并未见到她的真容,只是与她小聊了几句。”
“谁允许你靠近她?你和她聊了什么?”赤拓眼中满是煞气。
环漓忍住手臂上的疼痛,回道:“臣妾,臣妾只是与她聊了聊大王的近况,请她劝谏大王莫要冷落后宫。”
“孤冷落后宫是孤的事,你跟她多什么嘴!”赤拓用力将她推倒在地,手臂一扫,桌上的茶杯哐当落地。
环漓身子一抖,惊惧地望着赤拓。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暴怒的样子,平常虽然威严,脾气却很平和。
“你还跟她说什么?”赤拓又问。
“臣妾……臣妾说,大王对她颇为倾心,希望她能委身于大王。”
赤拓抬头,胸口剧烈起伏,片刻后,他突然一脚踢翻案几,单膝蹲在环漓身边,勾起她的下巴,在她耳边沉声道:“孤若能拥有她,早就立她为后,让她成为孤的女人了!皇后啊皇后,你为何如此糊涂?后宫那些无关紧要的女人怎能与她相提并论?”
环漓神色悲哀,苦涩道:“在大王心中,臣妾也是无关紧要的人吗?”
赤拓抿着嘴,直直地盯着她。
环漓又道:“大王,你留不住她。就算臣妾什么都没说,她想走的时候始终会走的。”
赤拓缓缓放开钳住t她下巴的手,站起身,默默朝寝宫外走去。
“呜……”环漓捂住嘴,痛哭出声。
大王,你心中只有她,又置她于何地?
天上皎月,永远也无法摘入手心,何不回头看看在你身后默默守候的人?
赤拓不相信未然就这样弃他而去,始终报着希望等她回来。
时间一晃过去半年,赤拓再也无法安慰自己。
为何要走?不是说了要陪他一辈子吗?
骗子!骗子!
赤拓将自己的寝宫砸得乱七八糟,连早朝也不去了,经常驾马独自一人出城去爬山潜水,进行几近自残地训练。
朝中事务被他荒废许久,直到有一天,帝师昌伯来到他面前。
过去二十年,昌伯更显老态,原本挺直的背脊已经弯曲,但目光依然有神。
他对赤拓说的第一句便是:“我见过她。”
赤拓猛地看向他,急问道:“你何时见过她,在何处见的?”
“半年前,她出现在微臣的院子中,向微臣辞别并请微臣照顾好大王。”
“孤毋须他人照顾!”赤拓怒拍案几。
“是吗?”昌伯静静注视着他,问道,“那大王如今何以颓废至此?不上早朝,不理政务,整日失魂落魄,毫无君王之仪。大王,您已过而立之年,不再是孩童了。”
赤拓平了平气,开口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对微臣说,若大王因她的离开而任性妄为,便让微臣转告您一句话。”
“什么话?”
“佩戴好你的玉,莫要轻易放下。”
赤拓愣了一下,伸手取下腰间的那块魍衍玉佩。
【赤拓,我希望你能如魍衍一般,不负天下苍生。】
赤拓苦笑,“魍衍不负苍生,苍生却有负于它”这句话竟然印证在他身上。显然她早有去意,故而用这块玉佩提醒他,莫要忘记自己身上的责任。
【世事无两全,只有把握自己手上的东西,坚持到底,便可无愧于心。】
他手上的东西?江山,百姓、君权、财富、美人……只是没有她。
【赤拓,我相信你一定能贯彻始终,成为流传千古的一代明君。】
他当时的回答是:定不负所望!
赤拓靠在椅子上,双眼赤红。
妖女,你太狡猾了!用责任困住了他一生。
赤拓缓缓合上眼,眼角划过一滴眼泪。
御兴十六年,赤拓收敛脾性,专注政务,再次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
御兴十八年,赤拓收复天择邻边十一个国家,将它们揽入天择的版图,夏国亦在其列。
御兴二十一年,赤拓力排众议,召集工匠,在祁山顶动工雕塑一座神像。
两年后,一座高近五十米的巨大女神像,取名“曦亚”,将其奉为天择守护神。
曦亚二字,在幂娑古语中,意为“智慧与责任”。
御兴二十五年,赤拓将皇位传于太子赤咤,而后离开皇宫,自此杳无音信。
赤拓传位当天,都城聚集了数十万百姓,伏身跪拜,恭送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