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钗(147)
宋南枝低头,握着茶杯的手更紧了一些。
如他所说,若她再往下问,是不是该知道那些她本不该知道的密谋对策了?
她缓缓抬头也看向沈洲,终是好奇心驱使她继续,不过问得极其隐晦,“那太子被废......想必世子也会受牵连吧?”
这种牵连因为是利益关系。不知为何,沈洲给她的直觉便是如此。他不可能会豁出自己全力去帮助太子。同室操戈,手足相残之事在皇室里屡见不鲜,如沈洲这般谨慎之人,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目的。
而她大胆猜测,这个目的绝对是不简单,应该比被宣帝猜忌还要险要的东西。
若是有,眼下被自己看穿,那他应该会比当初自己威胁要告诉宣帝,他与太子之事,还要紧张吧?
......
沈洲望着她,果然愣了几息。
确实被她的问话给惊到了,也再次因她狡猾程度服气。
他拽过她的手腕,将人拉过,“你该负责了,宋南枝。”
第76章
宋南枝很懂得寻踪觅迹抓住人的把柄, 她觉得,这大概是沈洲当初教得好。
她一直记得他曾经说过‘有利则聚,利尽则散’, 她也会念着沈洲能派人去护着她三叔的这份恩情, 但一码归一码,既然两家互相之间本就是利益关系, 而眼下之事又与她家人的性命相关, 她自然是希望能互相坦诚。
只是她不确定沈洲会不会告知她, 遂只能用暗戳戳威胁的方式。
而面对她再此抓住把柄,沈洲却并不慌张, 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只是看着面前的人,把人拉向身前:“宋南枝,本世子的命都交你手上了, 你不负责未免有些不公平。”
宋南枝都然被抓过去, 半个身子都伏到了矮几上,她手肘抵握在桌上的同时将那两个茶盏撞倒了, 前后滚落到地上,而这碎裂声当即引来看过几个了门外人的紧张询问:“......世子?”
外面不止何管家在,瑞王妃听闻宋南枝来了便让许嬷嬷过来看看怎么回事。两人和离的时候本就闹得关系僵,如今听见书房这般摔东西的声音,难免担心。
许嬷嬷正要推门,忽然听得沈洲出声阻了她:“无碍。”
然后看向宋南枝, 她应道:“......我不会说出去。”
她神色不变,目光也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是打定了主意要知道他藏起来的秘密。
沈洲意有所指:“光是这些,恐怕不够。”
宋南枝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 坐了回去。
沈洲笑她,知道她自然明白他是何意,所以才打了退堂鼓:“宋南枝你何时能够糊涂一些,或是从心些,也教本世子不用这般为难。”
“世子丰神俊朗,京中世家闺贵女如云,论样貌才情,家世背景,想必都会比我更加合适。世子不妨顺从些旨意,然后稍过些时间就能忘记过往,不再纠结了。”
“你倒是说的干脆。”沈洲不可置否地笑了一声,“可你凭什么觉得本世子就能忘记,又为何不问问你自己能不能放下?翠微山脚下的事情,你当真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宋南枝垂眸没答,迭放在腿上的手指蜷了蜷。
因林氏过世没能陪她一起写字,做花笺纸,她便闹了脾气,因一只鸟死了便趁势哭了好一场,后来执意不肯回去。
瑞王爷与宋昌平正在山斋里商谈着,得知是沈洲把人惹哭,训斥了他一顿,要他赔礼道歉。沈洲起初只说要抓几只鸟赔给宋南枝,见她十分固执只要死了的那一只,便把弓箭掰折了赔罪,又爬上树去给她抓鸟......使了好一通办法都不满意,沈洲没敢上前去问她要什么,而宋南枝蹲在那,视线随着他忙前忙后也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她不想这么早就离开,不想回去后一个人在府里。
后来下起了大雨,宋南枝也依旧蹲在树底下不知避雨,沈洲无奈将人抱回了屋檐下,要将她放下来时,宋南枝却拽着他的后背衣服,怎么也不肯松手,然后便趴在他肩头哭了很久,边哭边念着“娘亲”。
得知宋南枝为何哭,沈洲愧疚又十分犯难,她想见娘亲,可这个他没有办法实现。一时不知如何哄人,只好蹲下身,将她抱在怀里。
离开时,他因没能止住她的眼泪,便要她日后有需要一定要去瑞王府找他,许了她承诺。
那时宋南枝是信了的,可现在沈洲突然提起,不知是何意。
分明先忘记得是他。
宋南枝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早就已经忘了。”
沈洲却追问道:“可纪良娣为何告诉我,你一直惦记着呢?”
“......”
纪野和沈洲说了什么?她惦记什么了?
宋南枝脸颊发烫,面上却从容:“我没有。”
她眼底的那一抹紧张之色,沈洲瞧在眼里,嘴角淡淡弯了些,没再拆穿她。唤人进来收拾地上的碎茶盏,然后才起身走到案桌前,将今日一早送来的信拿给了宋南枝。
他知道她今日来的目的,也知道她适才说了好些话,其实还是不信任自己。但他也知道是自己从前对她多有隐瞒,比如那回宋昌宁去剿灭前朝余孽生死不明,宋昌平在诏狱受了刑罚,而他突然消失了十天,让她独自一人担心了十日。
又或是那日在宝斋与太子说话,被她听见了,自己不择手段利用供词一事连累了他爹......
宋南枝接过信,却并没有打开,而是放在了案几上。
沈洲问:“不打开看看么?”
宋南枝摇头。
沈洲又问:“宫里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纪护野先前来了宝斋,是他告知我宫里发生了何事,然后替太子传达消息,说是要阻止我爹与纪太傅进宫去给太子求情,然后要我来寻世子......所以我适才是还想问问世子如何看待此事,是否还有解救之法,希望与世子能坦言相告,并非是要威胁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