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钗(36)
“他等了你两年,你却把自己关了两年。如今他快死了,你也不愿意见吗?”
宋南枝的话似针一样,字字扎在了沈柯的心口,她涩涩开口:“不会的......”
宋南枝没去看她,吩咐外边的春杪将药和饭食都送了进来。
“不管如何,你都该去见他一面。 ”
.
瑞王妃本是不想宋南枝将沈柯带去崔府的,但见沈柯愿意喝药吃东西便也同意了。
到了崔家已经是傍晚了,崔夫人见了宋南枝,得知是沈柯来见自己儿子,又是抹眼泪哭了好一阵,才将人带去见崔三郎。
去后院的回廊下种满了茉莉花,一直延申到崔三郎的院子里,四处清芬极是好闻。
可一迈入房间便只能闻见浓郁的药味,崔三郎躺在塌上,望着窗外的夕阳,眼神迷离空洞。他不能走路,那日的殴打教他下半截身子终身不能再起,亦是终日咳嗽不止。
沈柯进去的时候,见下人捂着带血的巾帕出来,她晃了晃神,终是迈着脚步一点点走向他。
“外面的茉莉花很好呢!”
少女的声音清灵娇脆,还带着笑意,崔三郎以为是幻觉,迟迟没有回头。
直到沈柯走到面前,凶了他一句:“你怎么还和从前一样笨啊!”
那如燃尽的死灰一般的脸,终于有了点人气,看了好久,确定人还在,他才喃喃开口:“你来了......我以为你不肯来。”
沈柯答得很快:“我出去玩了,出了躺远门,刚回来的。”
崔三郎终于笑了,声音如从一般温润:“那就好。”
见她总是带着帷帽,他想伸手去摸摸她是不是真实的,可他还未碰到面前的人,她惊慌不已,下意识就往后退。
崔三郎见她如此反应,心也一沉。
怕吓着她,当即收回了手。
沈柯顿了顿,又走近了他,握起他的手,“你别被我吓到,因为现在一点儿也不好看了。”
崔三郎轻轻安慰她:“小郡主怎么会不好看。”
他抬着手一点点去拨开帽帘,那张脸除了瘦了好些,还是和从前一样好看的。
只是和她轻快的语气不符的是,这张脸早在进门前就已经哭花了。
他抬指去抚她的眼泪:“答应给你种的茉莉花,你可看见了?”
“嗯,我很喜欢。”
第24章
崔三郎的身子熬到现在已是极限,回去后没几日,崔府便派人来报丧,沈柯知晓后在房间里又哭了好几日。
瑞王妃怕她想不开,连日夜里过来好几次,可每次来宋南枝都已经在陪着了。
沈洲柯哭累了已经歇下了,瑞王妃将她唤出来:“你膝盖可好些了?”见她如此细心,方才记起来她前几日也受了伤。
“多谢母妃关心,已经都好了。”
沈洲给的药油抹了几天已经不疼了,就是还有些红印在。
“辛苦你了。”
“儿媳该做的。”
瑞王妃见她眼底隐隐熬有乌青,便叫她今夜回去,“适才我来的时候,洲儿好像在寻你,你先去吧。”
想起自己也还有事情要找沈洲,宋南枝便也没有拒绝。
因为还在行宫,宋南枝来往,身边总会跟着几个宫女。面上说是跟着伺候的,实际一言一行都她们被监视着,然后会被上报给她们的主子。
就像那日她擅自带着沈柯离开去了,当日夜里回来便被姚贵妃问了话。要不是瑞王妃提前与太后说了崔三郎的事,想必她与沈柯又该受罚。
宋南枝起初以为她们都是针对自己,可细细想来她们其实针对的是瑞王府,针对的是沈洲。
就像当初江州知县的那份供词,是冲着沈洲来的。而沈柯与崔三郎也是如此......
宋南枝这几日因为陪着沈柯,加上沈洲每天都回来的很晚,两人没怎么见面,所以崔三郎要她转告的事一直没来得及说。
她回到寝殿里的时候,沈洲才刚刚回来,他并非是要找她,而是瑞王妃故意要她回来。
“这几日辛苦你了。”
沈洲白日在北玄司,夜里回得晚,瑞王妃这几日身子也不好,故而能照顾沈柯的只有宋南枝了。
“世子客气了。”
宋南枝不知要从何开始讲起,便先道:“柯儿妹妹的事情,许嬷嬷都告诉我了。”
沈洲“嗯”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对外沈柯一直只是因为与崔三郎退了婚才会伤心过度闭门不出的,而这件事的真相非亲近人能知晓。
“我那日去崔府也见了崔三郎,临走之时,他给转交给我两个东西。”
宋南枝将一枚玉印递和书信都递给了沈洲:“他说世子见了这东西,便会明白,那日并非是什么劫匪恶霸,而是有人要害瑞王府。”
沈洲接过,眉宇深沉,隐见眼底泛了怒意。
宋南枝解释道:“崔三郎瞒着了世子,亦将他爹也瞒住了。他在乎柯儿妹妹的名声,更担心她承受不了流言。”
若当时把玉印拿出来,顺着查到主谋,但沈柯差点被人侵犯的事情也会被公之于众。即使崔三郎护住了沈柯,可流言却不能饶了她,他亦担心她以后嫁不了人。
如今将玉印拿出来,等自己一死便上御前伸冤,宣帝不会坐视不理。他崔家出将入相,在朝中举足轻重,崔家嫡子被人殴打致死,他爹也绝不会容忍。
但此事崔三郎活着不能,唯有死了才能将这背后之人推向不复之地。也唯有沈洲才能在中周旋,将沈柯从此事中摘出去。
崔三郎比谁都更恨。
沈洲捏紧着那玉印,低骂了一句:“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