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鬼录(23)

没办法，他当初自己费尽心思拉进来的人，总不能亲自再赶走，那岂不是打他自己的脸？

三漫看着孙慷离去后，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袅青青看三漫眼下淡淡的乌青，温柔问道：“你昨晚应该睡得不太习惯吧？”

“还行。”三漫转动脖子。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昨晚睡得不错，还赢了钱，就是看到有个丑八怪扰了她的美梦。

袅青青突然压低声音又道：“那就行，昨晚丁斐也没有大喊大叫了，今日我看她的样子似乎也没事了。

三漫问：“哪个是她？”

袅青青给她指了指远处的一人。那时隔着床帘三漫没见到丁斐的样貌，如今，她顺着袅青青的方向望去。

花团锦簇中，一女子头戴步摇面色苍白站在阳光下，她身边无人敢靠近，她就那般独自一人沐浴春日的阳光，身影单薄在日光下如同一只被折断翅膀的蝴蝶。

袅青青突然朝丁斐招手：“阿斐，这边！”

丁斐睁开眼睛，笑了笑，小跑过来。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新舍友，呃.......”袅青青看着三漫不好意思笑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月三漫。”

丁斐朝三漫笑笑，转头拉着袅青青，请求道：“青青，你能不能过来，我有话想和你说。”

“好。”袅青青看了眼三漫，随后跟着丁斐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她们离开后，三漫就趴在桌上闭目养神，没一会就听到身旁坐着的人回来了。

下堂课是教女子骑射，当然这也不是强制性，有的主琴棋书画的小姐就会先行离开，这会儿没多少人了，袅青青还没走，她一身水墨兰花裙端坐在桌案，肩背纤细笔直，手里正在写字。

蓦然，有两三个少女走来，神色不算和善，为首那个直接二话不说端起墨水全倒在袅青青刚刚还写着的纸上。

大片的字迹被墨水晕染，全部报废。

袅青青腾地站起身，愠怒道：“你们！”

那三人不恼反而大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嚣张跋扈：“看，大家闺秀连生气都是这么和气。”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还嚣张地踢了踢袅青青的桌子，连放着的毛笔都滚落在地上，掉在三漫的脚边。

三漫刚刚就惊醒了，此时睁开眼俯身把笔捡起来放回袅青青桌子上，刚刚踢桌子的那人瞅了三漫一眼，放话道：“劝你别多管闲事，知道我们是谁吗？”

三漫不语，转而巡视一圈。

虽然人走了很多，但也几个人还留在这没走，此时站在远处看着袅青青被为难。三漫记得，平日袅青青人缘很好，许多小姐无事时都会同她说话，虽说不至于惹什么人，但也不至于出了事竟无一人敢上前帮忙，就连去请人来帮忙都没一个。

而在那一堆袖手旁边的人里，三漫还看到了丁斐。

丁斐接触到三漫平静的目光，眼神躲避，竟然一溜烟跑了。

三漫就那么坐在自己位置上，袅青青的右手边，三漫低下头打了个哈欠。

这就是她为何不喜与人为伴的原因。

人心吶，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

那三人见三漫散漫不搭理人的态度也没管，反而继续刁难起袅青青，这时，终于听到她们的理由了。

“上次小测，你考得很好嘛？平日里一副假惺惺的模样，对谁都好，我看的都要作呕了，虚伪！”

“说话啊？哑巴了？你不是对谁都温柔都笑吗？怎么这时候不笑了？”

三漫突然插嘴，一本正经道：“难道你会对咬你的疯狗笑？”

那三人起先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站在中间的那人走到三漫面前，用刚刚的动作踢了三漫的桌子，倨傲道：“看来，你也想变得和袅青青一样了？”

桌案轻轻晃动，刚刚还站在袅青青面前的三个少女这时转移注意力，全都围着三漫，看这气势汹汹的架势，好似下一刻就会扯着三漫的头发撕扯她。

三漫一直没说话，找事的人又讥讽道：“看来和袅青青一样，也是个怂货，只知道在闺阁里绣花呢！”

“我不会绣花。”三漫站起来，漫不经心道：“但我会打人。”

少女们似乎听到天大的笑话，兀自在那笑着。三漫不知道她实话实说有什么好笑的，她只知道这三人笑起来有点傻。

袅青青偷偷拉三漫的衣袖，示意她快走别管她了。

但，置身其中，又有何惧。

站在中间的少女岳湘叉腰，挥挥手，旁边两人看懂手势分别向三漫逼近。岳湘站在后面想到待会的惨状就笑得一脸得意，她看着自己昨日刚在牡丹轩做的红蔻丹，轻飘飘道：“你要是现在求饶，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三漫突然道：“换个地方，去那边的骑射场。”

她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直接述说。

岳湘看到三漫径直走了，也跟了上去，她倒要看看这人什么把戏。

骑射场立着几个靶子，马厩中的马低着头啃着草。

此刻场中无人，只有她们几个，一进骑射场，三漫二话不说直接摁住岳湘，其她二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三漫已经完全制住岳湘，押着她进了马厩，在袅青青和其他人惊呼声中，她摁着岳湘把她脸往地上压，一阵恶臭近在咫尺，岳湘这才看清她的脸下面是一团新鲜出炉的马粪！

岳湘晃动身子，别开脸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还在放狠话：“你快放开我！你敢这样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当今宰相——”

“——啊！！！！”

在所有人都猜测三漫不敢动真时，三漫已经摁着岳湘的脸往下，她白皙的脸颊上多了半边黑乎乎的马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