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鬼录(48)

“我的小鱼宝，你怎么不回头看看我们？”

一道沧桑年迈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不管妖魔鬼怪还是其它什么，鱼宝终于转头看去。

一对年迈的夫妻相互搀扶着正眉眼带笑望着鱼宝：“我的孩子，我们回来了。”

死而复生？从她小的时候双双病死的父母今日再见，年老色衰，但能透过现在的面容窥得年轻时的模样。

“爹？娘？你们不是已经……”

“傻孩子。”鱼父珍惜地看向鱼母，又转过头和鱼柚子解释道：“起先，我们也这样以为，但一位世外高人救了我们，一直为我和你母亲治病。”

鱼宝不解道：“那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鱼母哀叹一声：“说来话长，那世外高人打着为我们治病的借口，不准我们回来。前几日，高人突然离开，我们才有机会回来。”

这番说辞，不着逻辑，漏洞百出，换做寻常人定是还要追问，可偏偏鱼宝有时脑袋一根筋，不深究这么多。

听她母亲这几句话，鱼宝点点头，然后亲昵地挽上她们的胳膊，高高兴兴和她们进了屋。

“我有好多话要和你们说。”

一家三口夜晚畅谈，一直聊到灯芯还剩半截，鱼父突然握住鱼柚子的手，不经意提起道：“阿鱼，我听说，你自己开了间铺子？”

“是呀。”鱼柚子笑的可开心了，今天她父母都回来了，她的牡丹轩也在布置，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

“等明天有空，我带你们去看看。”鱼宝说。

外面一阵冷风吹进，门吱呀叫唤了一声，油灯应声熄灭，屋子陷入黑暗。

“我去重新点燃。”鱼宝说了这么一句，就去翻箱倒柜找小柴火。

“阿鱼，牡丹轩别开了。”

“……”

找东西的声音突然消失，鱼宝蹲在地上没动，好一会儿她手上小火柴燃气，微弱的光亮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鱼宝若无其事把油灯重新点好，她手一挥小火柴就灭掉了，鱼柚子对着她们笑了笑：“为什么？能开这么一间店铺是我的心愿，而且还能赚大钱，等有钱了我就带你们去游山玩水，看这锦绣山河。”

“那要是让你从牡丹轩和我们之间选一个，你怎么选？”

“为什么要选？”鱼柚子不明白这二者有什么冲突，她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鱼父走到鱼柚子身边，长满皱纹的手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像小时候鱼柚子顽劣时那般，他就会轻轻拍她的肩膀，然后带着淡淡笑意叮嘱。

现在的父亲，脸上没有笑容，有的只是严肃和哀愁。

“我和你娘只是觉得，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应该多珍惜剩下的时光，你就多陪陪我们吧。”

这可让鱼宝犯了难，她爹说的没错，好不容易团聚，她应该多陪陪父母，要是她整日忙于牡丹轩的事情，那和家人相处的时间就没多少。

可牡丹轩也是她的心血，汇聚了她的一点一滴，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她很想多陪陪父母，她也很喜欢牡丹轩，鱼宝道：“先让我想想。”

不到一刻，鱼柚子转头笑道：“我知道啦！你们跟着我一起去牡丹轩，我去哪就带着你们去哪！”

“怎么样？”

说完，鱼柚子满心欢喜等着父母的回答。

鱼父和鱼母相互对视一眼，呆呆地点头。

五月酷暑高温，鱼宝让父母坐在小憩的雅间，她自己则继续去监工指导，一有时间就陪着二老。

那些人手脚也麻利，不到半个月就已经装饰完毕，无论是家具布置还是颜色，都如她所构想的那般，她很满意。

接下来，就是开始置办女人用的胭脂水粉还有上好的布料，她要打造无人可及的牡丹轩，有着自己的优势和特色。

要办的事情太多，鱼柚子连着几天都没回家，在外跑东跑西，忙的脚不沾地。

等她差不多搞好后得空回家，鱼宝爹娘竟还未睡。

“爹爹，娘亲，你们怎么还不去睡，都这么晚了。”

走近后，鱼宝一愣，她看到桌上放着两个包袱。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要去哪？”

“阿鱼，我和你娘年纪大了，也不想待在这让人眼花缭乱的上京，就想回乡下种点菜养养鸡，就和你小的时候一样。”

“可……”鱼宝一顿，先抢过她们搁在桌上的包袱，才道：“可我的牡丹轩明天就要开业了。”

“我们不强迫你和我们回去。”鱼父伸手去拿鱼柚子手里的包袱，语气温和道：“你就放手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和你娘不用你操心，今晚就先和你讲一声，明天我们俩就回乡下。”

“先别走嘛。”鱼宝撒娇，拉着他们的手不放：“我不舍得你们走，过几天再说，让我好好想想。”

鱼柚子脚步缓慢走到门口，推开紧闭的房门，屋里一片漆黑。

脑中想的事情太多了，鱼宝都忘记点灯，直接坐在床榻上，望着外面高悬的银月。

哎，愁死个人。

鱼宝心里苦恼，要是有个人能告诉她该怎么做就好了。

她站起身打算先去睡觉，突然掉出一枚钱币，鱼柚子弯腰捡起，灵光一现：“有了，要是正面朝上，我就和他们回去，要是反面朝下，我就继续留在这边。”

“老天爷，显灵吧。”

鱼宝双手合十朝天上拜了拜，随后抛出钱币，她扔完铜钱就转过头看着别处，内心两个小人正在交战。

忽而，她转过头看向钱币——正面朝上。

“……”由一枚钱币决定自己的选择，实在是滑稽可笑。鱼宝把钱币收好，突然豁达，冥冥之中便已注定，说不定这就是老天爷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