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梦茧(19)
隔壁的华智正好出门,看到她,脸上满是惊喜的笑容:“你要和我一起破案?”
纪娴山抖了抖肩膀上的包袱:“你别误会,我有自己的事。”
华智的笑脸垮下来,他“哦”一声,没有抱怨,只说自己今日打算去找姬老五的左邻右舍,确认明炤说的话是真是假。
虽然她很清楚,自己不欠他们什么,但还是莫名还是有些愧疚。
纪娴山摸摸后脖子:“你自己决定吧,我先走了。”
“你要去鹿州岛?”华智喊住她。
纪娴以为他要阻止自己。
没想到,华智嘱咐她:“鹿州岛常年大雪。”
华智说的没错,鹿州岛一片大雪,雪深到膝盖,遥遥望去,大片的雪地上,只有几户稀稀拉拉散落着。
纪娴山抓紧身上的貂毛大氅,抬头看正午的天空,阴阴郁郁,又开始飘小雪。
口中吐出的热气在冷风中快速飘散。
她拿着华智的令牌,冒充司法天神,找了几个管事的问情况。
这管事的一听说此事,都有些心慌。前几日就有司法天兵来打听过一回,显然兹事体大。
几个管事的立刻把几个相关人等叫来,包括给阿洛临终看病的大夫,以及给她收尸的人。
阿洛确实是五十年前去世的,在一个寒夜里冻死的。
她本来就有宿疾,气血很差,当年的冤案中,她受了重刑,根本抵不住这苦寒之地的日夜折磨。
再加上她没什么灵石,更不可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苦撑十年,已是极限。大夫如是说。
纪娴山沉默着,接过收尸人递过来的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有她的遗物。
盒子里有两样东西。
一样是玉环,这玉环雕刻的是一条首尾衔接的小蛇;
另一样,便是一块竹简,竹简下面打着红络子,正面只有一个字:耐。
捏着竹简,纪娴山的眼泪滑下来。
她还记得当初,阿洛受不了日以继夜的奔走忙碌,和她吵架了,嚷嚷着要走,最后又回来,叹气说,自己终究是忍耐下来了。
于是,纪娴山给她刻了这个竹简,请她以后多多忍耐,只要有口肉吃,少不了她的。
结果呢?
纪娴山紧紧抓住那竹简,心中只有无能至极的自我厌恶感。
收尸人说,这个盒子一直放在阿洛的床头,阿洛去世下葬后,便只有这个盒子还给留着,等认领。
按照规定,即使是去世的仙籍,也要留有遗物,等认领。如果超过一百年都无人认领,便会被丢弃。
纪娴山被关押在七灼峰,没法联系阿洛,所以请人帮忙代劳,帮忙来看看她。
请的那个人便是仙界传旨的小仙官。
纪娴山抹掉眼泪:“曾有人来看过阿洛吗?”
几个管事,包括大夫,都摇摇头,说没有看过有其他外人来照看她,一直都是独来独往。
纪娴山眉心的火气愈发暴烈。
来回鹿州岛的路途遥远,御剑飞行的真气损耗不少,但她一刻也不想耽搁,直接回妖界阂郡,找华智。
·
纪娴山回到阂郡,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华智一宿没睡,他在厢房里,点了一盏灯,坐在桌前,翻看这两日收集的线索,并且做整理。
纪娴山从外面闯进来,身上披着厚貂毛的大氅,苍白的脸上的杀气腾腾:“我要找到当年那个传旨的仙官,你有权限么?”
这本来就是答应好了的,华智二话没说,直接联系了同僚,查到当年那个仙官现下的职务。
巧得很,这仙官被派出去处理一个机密的事,无人知晓他的行踪。正好就是前两月安排的。
有猫腻。
华智问她为何如此生气,纪娴山把自己查到的信息都跟他说了。
华智惊呆:“所以你并不知道自己的罚期只有十年?”
纪娴山深吸一口气,眼睛眯起来,就像是即将狩猎的猫:“那小仙官骗我,还联合其他人一起警告我,看来是有人背后授意。”
“你抓到他之后,要怎么办?”
纪娴山看着他许久,牙缝里蹦出四个字来:“十倍奉还。”
到如今,她荒废在七灼峰的六十年,失去了便失去了,在王齐云那里受过的苦,受过了便受过了,她拿得起放得下;可是——
阿洛死了。
死得那样惨,无援无助。
如果这个小仙官真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不顾别人死活,那在纪娴山看来,撕了他都不为过。
华智提醒她:“你这样查很慢。”
“怎样快一些?”纪娴山靠近他。
华智向后靠,拉开距离:“鲜有人知道,我师父云渺真人的真梦茧,就是从大千世界获取的真实碎片。因此,你若是想要知道真相,我现在再联系师父,给你做一个——”
华智一转头,纪娴山已经转身出门。
华智赶忙追出去。
他正好看到,走廊上的纪娴山冲撞到明炤身上。
明炤伸手,捏住纪娴山的两边肩膀。
她脸色苍白,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浑身发抖。
明炤伸手去替她解开脖子上的大氅。
他的指节按在她脖颈的绳结上时,纪娴山轻轻推开了他的手,后退一步,自己解开,挂在了胳膊弯上,与他道歉。
她太冒失了。
明炤倒是觉得无所谓:“你脸色很差,头上是冷汗么?”
纪娴山用袖子抹掉额头上一圈的冷汗:“小事。族君来这里是有事要说?”
真气耗散太快,就会这样。
明炤笑着说,傍晚有设宴,要将他妹妹介绍给她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