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续想(39)

卓序手臂往后撤时，被云想拉扯住，她抿了抿唇：“冷。”

卓序回看云想。

湿润的几缕碎发贴在素白的颊边，以往总是隐藏着倔意的眼眸凝望着他。

女生的手指轻轻抓住他的手臂，像小型的软体动物，攀附着他的皮肤。

脆弱、缓慢，他只需微微一动就能使它坠落般。

卓序顿了顿，握住了她的手。

宽大有力的手掌，完整地圈住她纤细的手臂。

掌心的纹路紧贴着她细腻的肌肤。

云想感受到来自他更直接的热度。

很舒适，感觉到被包容，有微小的电流经过皮肤表面。

“还冷吗？”卓序低头问她。

树木的阴影覆在他的脸上，而他也能看见云想长长的睫毛投在眼下的密影。

云想的视线，正好与卓序的喉结齐平，忽然想去碰一碰，用指腹感觉那个凸起，也想他能抱一抱她。

混乱的想法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云想脑内，她摇头散去：“好点了。”

过了会儿，卓序看她的嘴唇恢复了点健康的血色，遂放开了手。

随着身体能量的流失，云想已经不太走得动，卓序无法同时带两个人离开。他一路有标记位置，索性等人晚一点找来。

他背包里装了瓶热水，递给云想，她没喝，先倒出来，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喂给宋敏喝。

卓序发现，云想有她很侠气、又很细腻的一面。

宋敏的脸色比原来好多了，靠着树干昏睡，云想放下心，和卓序席地而坐。

她曲起膝盖，下巴搁置在膝上，担忧道：“我们会不会就这样死了啊。”

“不会。”卓序打破她的多愁善感，“他们应该一会儿就过来了。”

“那如果呢？”云想好奇，“如果我们就要死了呢？你害怕死亡吗？”

“不。”卓序平静地说，“死亡是生命意义的前提。”

注定来临的死亡使生命变得有限，人由此开始思考和寻找生命的意义。

不过，他对生命没有特别大的执念。

“啊。”云想惊讶，随后调侃，“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会说——我这么优越我可舍不得死。”

平心而论，云想和周围的同学都是生在罗马的人。

而卓序，生在城中央的古老宫殿。

从出生起，就不缺任何东西了。

卓序瞥她一眼：“你害怕死亡吗？”

“不能说怕，但，我不想死。”云想说，“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比如？”

云想罗列出她的人生清单：“比如，成为一个好律师，去做公益诉讼。在此之前，申请或者考上一个好学校，读法学院......”

云想希望，把她想做的事都做到最好，也要尽她最大的能力去帮助到其他人。

卓序只是随口一问，云想却认认真真地回答了。

她目视前方，说起人生的目标，眼里流动着光。

“其实还是有点害怕的。”云想忽然说，“幸好你来了。”

让她觉得在黑暗中等待也没这么可怕。

卓序问：“那更近一点，现在，你想做的是什么？”

“现在啊，我想去看一出德语音乐剧。”云想皱了皱鼻子，“但敏敏嫌无聊，我还没找到人陪我去。”

云想没意识到，这个小动作使她的神情变得生动可爱。

卓序出现在她的余光里，她转过脸，鼓起勇气问：“你能陪我去吗？”

卓序轻怔，云想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好像他是她的愿望本身。

云想的食指挖着地上的泥土，等待着卓序的答案。

如果他拒绝，她再也不会邀请他了。

然后她听见他回：“嗯。”他问，“什么时候？”

云想很高兴：“下周末！”

又黑又冷，毫无美感可言的环境，她露出的笑容，比在景点拍照时更为明灿。

手电筒的光在空中晃动，应该是景区人员找过来了，云想趁最后和他说：“到时我把票给你。”她补充，“不见不散。”

机心

在和卓序去看音乐剧当天的中午, 云想的房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一幕。

云想将母亲为她购买的、新得连吊牌都没拆的好几条裙子，全部铺在床上，一件件挑选。

家里的阿姨带着来作客的表姐进她房间, 不无惊讶地说：“小想, 你今天是怎么了？”

云想这小姑娘，平时是不太在意穿着打扮的, 一切从简。陈依给她买新的裙子, 她还嫌裙子没有裤子方便, 总是不穿。

云想的表姐在读大学, 人长得漂亮, 追求者甚众, 见此情景, 了然一笑：“要去约会吗, 想想？”

云想挑裙子的手停住, 她并没有这么定义：“......不算。”

表姐是恋爱高手：“和男生？”

“嗯。”

“那就是了。”

表姐关上门，选了条淡蓝色的吊带长裙：“你穿这条最好看。”她歪着头, “但约会的话, 光好看还不够，主要是一种氛围, 这需要一些小技巧。”

云想无奈地纠正：“表姐, 我都说了不是约会。”她又好奇道，“什么技巧？”

表姐传授经验：“比如, 在观看的过程中, 贴在男生耳边说悄悄话啦，记得是贴在耳边小声说哦。不小心碰一下他的手啦, 这些小动作会让你们感情增进很快的。”

云想蹙眉：“不行，这不是弄虚作假吗, 好奇怪，我做不了。”

表姐看着她，摇了摇头：“宝贝，你是很聪明的，但在感情方面太直，脾气又太硬了。”她叹气，“我把能教的都教给你，学不学看你啦。等会再帮你画个漂亮的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