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续想(81)
卓序默然一瞬:“这是你留在教室的原因?”
“我有事和他说。”
湿掉的衣服冷凉地附着于卓序的皮肤,他拿着伞,声音带了冷嘲的意味:“也很重要么?”
他用了一个“也”字,云想怔住,他对她的约定不上心就罢了,还借此嘲讽她。
她被激怒,站起来回:“是,也很重要,比你更重要。”
“本来就是这样,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变的。不要以为一点点好感就是永远了,我可以今天觉得A重要,明天也可以觉得B重要。”
她说得云里雾里,但卓序听懂了。
闪电划过,来自自然的强光照亮了少女倔强倨傲的面容,教室里的氛围剑拔弩张,在轰鸣的雷声中,她和卓序直直地看着对方。
......
旁观过这一幕,顾恒怎么会没有心理预期,虽然两次他都在场,但他始终都是局外人。
云想身在局中,和卓序互不相让,至今都没有看清楚形势。
回到家,她洗漱上床,吃了助眠药物入睡。
由于不想被情绪拖住,不想被卓序影响太多,她把工作排得很满。
和他的关系彻底冷了下来。
清明前后,整座城市被连绵的细雨浸得潮润。
外界四处都是湿的,潮汽能漫进人的骨头缝,章玉蕴由此减少了出门的频率,安居在家中,喝喝茶,写写字。
过了一段时间,她没等到晴天,倒是等到了卓序。
章玉蕴不无惊讶:“难得见你上我这里来。”
卓序在沙发上坐下:“总要来看看您。”
母子闲谈,卓序讲到,云峰作为中间人,代表客户公司,有意要和瓴秩谈一桩合作。
桌上摆着一壶沏好的花茶,水体晕染成瑰色,章玉蕴倒了一杯,递给他:“你以前从来不和我说生意上的事,今天怎么了?”
卓序浅喝了一口:“以前是不说,但既然您非要过问,不如我主动和您谈一谈。”
章玉蕴秀丽的眉毛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和妈妈打哑谜?”
卓序微笑:“我只是比较好奇,您一直对云峰律师充满了厌恶,厌恶到了连坐的地步。”他不紧不慢,“怎么时隔多年,反倒和他合作了起来?”
汽车半途故障,本来只是小问题,司机是母亲安排过来的新人,他便顺手查了一下。
章玉蕴重重地放下茶杯,茶汤荡出杯沿,洒落桌面:“你瞒着我和云想交往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说。现在,你是在怪我吗?”
“没有。”卓序平静地回视母亲,“我只是想让您知道,过了这么多年,我和她都不再是‘孩子’,很多事情,可能不会再按您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
云想抽了个空的时间,给卓序发消息:“你在家吗,我去拿回我的东西。”
他的回应偏冷淡:“不在。但下午会有阿姨上门打扫。”
“哦,那我下午过去。”
云想喝着咖啡,涩味在舌尖蔓延,过了那天,他们没再聊分手那个话题,但她想,他们大概会随着时间滑到那个结局。
下午,阿姨给她开门,她进了卓序的家,取回个人用品,以及落在他家的一些文件和书。
东西很少,云想尽数塞进托特包里,在感觉差不多了的时候,她忽然想起那个他送她的戒指。
只是个小饰品,都没有象征意义,但,或许也是个留念。
相当于拿回她曾经给他的东西。
云想返回卧室去找,找不到,又进了书房。
之前一回,卓序在书房办公,她进去干扰,被他抱着坐在腿上,和他接吻。
当时他褪了她的衣裙,好像也随手摘去她戴在手腕上的,坠着戒指的手链。
云想在他书桌的第二个抽屉,找到了那条手链,放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枚款式相同的戒指。
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曾经她送给他的。
勇气、力量与命运的阿喀琉斯之盾。
时过境迁,那枚戒指已经略显陈旧,光泽暗淡。
云想拿在指间,心头怅然。
这时,阿姨走进来:“咦,这枚戒指不是我帮卓总找到的吗?”
云想这才知道,这位阿姨是卓家的老佣人,伴随着他长大的,现在卓序给她开丰厚的薪水,但她大部分时间都空闲,偶尔才来为他打扫一下家里。
“原来是您找到的。”云想了然,“年初的时候,他有和我说过。”
如果不是这么巧找到了这枚遗失很久的戒指,唤起了她和卓序心中一点念旧的心情,可能他们也不会在一起了。
而事实已经证明,那些只是幻象。
也许,这枚戒指不被找到,过去依然掩埋着,他们就此错过,会更好。
阿姨打断了她的思绪:“什么年初?”她疑惑地说,“这个戒指,早就找到啦,都不知道过去多久了,那时候卓序才十七八岁,刚过完生日呢——我只是惊讶,他居然留到了现在。”
云想闻言怔住。
那枚戒指硌在她拇指和食指的指腹,像是一种......无法被磨灭的印记。
旧物
卓序那时明明不喜欢她, 为什么会保留她送的礼物至今?
抑或,不扔旧物只是他的习惯?戒指这么小,不占地方, 何况他很快就出国读书了, 戒指留在家,也不必专门扔弃。
云想观看着新旧两枚戒指, 内心纷乱无章。
她很想问一问卓序, 却也抗拒听到或好或坏, 或真实或美化过的答案。
最后, 她合起手, 将悬在半空中的疑问和两枚戒指都拢入掌心。
朝人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