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续想(93)

“其实我喜欢的人，也在我过着很艰难的生活时候，关心着我，但我却从不知道。”她带着微怒的哽音，“卓序，是你活该，这是我给你的不对等报应，你的回声迟到了这么多年。”

卓序的手背几乎有灼烫的感觉，连到他的心上。

“重逢的时候，我把你当成一个佐证了我感情失败的记录，因此充满敌意。我是非常生气你，但是我更气的是我自己。”

“我反反复复地强调我早已经忘记了过去，即使上了床也对你毫无感情，只不过是因为，我不想再输一次，我需要欺骗我自己，我是非常生气你，但是我更气的是我自己，气我自己为什么无论如何都放不下。”

直到后来，她不得不面对真实的内心。

“卓序，对于你，我不是曾经喜欢过，也不是重新喜欢上，而是......”

隔着一层眼泪的膜，她注视着他：“......这么久以来，我都没有停止过爱你。”

经年

卓序的心脏仿若在高温下逐渐融化, 他将哭泣的她抱入怀中：“想想......”

他的手臂收紧，严密地拥抱住她，云想快呼吸不畅：“别抱我, 我说这些, 不代表我已经跟你很好了。”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不甘心, “我这么喜欢你, 你一直知道吧, 一定很得意吧？”

卓序坦诚地说：“我不知道。”

自从多年前的那次失约开始, 在他的角度看来, 云想一直是讨厌和抗拒他的。

“真的吗？”云想推开他, 收起感性, 审视着他的表情, “我还有几个问题没问。”

卓序态度良好, 唇角微翘：“你问，法官小姐。”

云想问了券商男和范欣的事, 她不太相信他们会这么巧地都在最近倒霉：“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是。”卓序承认道, “不过，我并没有改变、强加他们所做的事, 我只是让他们得到了应有的结果。”

云想感到惊讶：“为什么？”

卓序的语气很平静, 像是在描述一个不需要赘述的真理。

“因为，我在意你在意的事。你喜欢的东西, 我都清楚, 你不喜欢的人，我会比你更不喜欢。”

云想向来不忍气吞声, 遇到事直言不讳，但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手段不狠，面对冒犯和伤害过她的人，她往往不会想要对方付出切实的代价。

而卓序和她相反。看起来冷淡温和，不动声色，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宽宏大量，尤其是关于她的事。

云想无言：“你......”

心里充满了怀疑和震惊，以及无法言说的愉悦——她曾经连他的喜欢都不确定，但现在，她知道他爱她所爱，恶她所恶。

云想定在原地，卓序低下头来，额头抵住她的：“问完了吗，可以到我了么？”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唇上，痒丝丝的，她避无可避：“你要问什么？非得离这么近问吗？”

卓序的双臂环住她的腰，将她圈禁似的抱在怀里：“嗯。前段之间离得太远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还要和别人复合么？”

“我那是骗你的，我早就和师兄说清楚了。”她哼道，“我倒是很希望我可以和别人复合。”

云想叹了口气：“大概这辈子，我只能吊死在你这一棵树上了。”

“很不情愿？”

“没有。”云想主动亲了亲他，“这样，也还不错。”

卓序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其实，和别人在一起，不是她不想，只是她不能。

即使是在她对卓序完全失望的时候。

高三学期，在和他约好见面的那个雨天，云想被父亲关在房间里，她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又看向时钟。

已经临近了约定的时间。

这么大的雨，或许他不会来了。

云想抱着侥幸的心理，而最大的侥幸是，宁愿他是因为下雨不来，而不是别的原因。

她的心脏一直在跳，想到千分之一的可能：他要是去了，没看到她怎么办？

云想于是决定赴约。

趁着母亲进来送水果的间隙，她一把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她从小都是别人家的孩子，第一回如此叛逆父母。

“想想！”

陈依在她的身后喊她，想要追出去。

云峰拦住了她，他胸有成竹道：“算了。等她自己撞了墙，就知道回头了。”

外面的风雨非常大，暗沉之中，雨仿佛白色的浪。

云想身上没有钱，临出门前抓了一把伞，但这也没有用，很快被风吹得散架。

她登上了一辆开往剧院的公交车，司机看她浑身狼狈，免了她的车费，她得以顺利到达。

下了车，云想全身都湿透了，离约定的正点还有好几分钟，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公交车站，她选择走到车站不远处一家小店外等候。

小店位于拐角处，可以单向地看到车站。店铺已经拉闸关门，屋檐只为云想遮挡了一半的风雨。

又冷又饿，她没想过今天的自己会这么艰难和狼狈，肩膀微微发抖，在心里倒数着时间，眼睛一直望着公交车站。

不断有雨点打在她的脸上，冷凉的痛感，云想抬起手，用手背擦去。

她无比地希望他出现。

只要今天，他向她走来，那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奔向他。无论有多少的反对，无论有什么困难发生，她都会坚定地抓住他的手。

少女站在屋檐下，身躯单薄，形象狼狈，但身上前所未有地充满了勇气。

可她的勇气终究没有实现。

街道寂静，她盯着公交车站看了很久，那里依然是空的。

云想的心口被酸涩的感觉胀满，一种巨大的失落向她席卷而来，但她不会哭的，她本来就不喜欢哭，这也不值得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