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蝶(14)
罗书语就坐在沈颂年的下位,万乐菱的话堵在她心口,让她发出了没礼貌的一声啧。
万乐菱说得好像是罗书语捡梁矜不要的东西一样。
“当着我面干嘛呢,乐菱你怎么把梁矜叫过来一起过生日?”
梁矜就是在学校里也跟万乐菱八竿子打不着,一桌子人她半桌子都不认识。
万乐菱一听不高兴了,“罗书语你脑子锈了,是你的抢不走,大家都是女生,互相为难有意思吗?”
搞得谁都想抢沈颂年似的。
罗书语脑子不好,要说她坏那够不上,这也是万乐菱能跟她玩得来的原因。
过生日是来开心的,不是让人找自己不痛快,万乐菱立刻让罗书语闭嘴。
罗书语横不过万乐菱,咬着唇喝酒。
“万小姐,这是先生送来的生日礼物。”
沈泽清的秘书张明晗中途敲门进来,手里带着两件东西。
万乐菱注意到张秘书手里还有一件,她小舅舅今年那么大方,还分开送两件礼物。
梁矜清楚自己的酒量,她喝了一杯之后就不喝了,万乐菱也不让她喝,于是就摇着酒杯玩儿。
桌子上的人瞅梁矜漂亮又脸生,他们就跟相近熟悉的人聊天。
“万小姐,这是给梁小姐的礼物。”张明晗手中是一个卷轴,油光水滑的木头,有股幽静的木质香。
一幅展开,用毛笔写的小字跃然纸上,排列错落有致,末尾印着红色的篆书印章。
陵上滈水,谓之沈。
毫笔写下的字布满了整个卷轴,篇幅之大,足以见作书者的用心程度。
字画书法确实不是万乐菱喜欢的东西,她的礼物是一件钻石头饰,快马加鞭从国外拍卖会上送来的冒着新鲜气的首饰。
张明晗给梁矜展示完,两手小心地将这幅书法收起来。
沈先生写书法不送人,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有人花高价求沈泽清作废的作品都求不到,因此也就没人会拿他的作品大做文章。
他人恭维简单题字都不给的沈泽清,送了亲外甥女生日礼物后只给了梁矜东西,总共桌面上两个亲的,不过生日的沈颂年都没能拥有礼物。
“梁矜和万乐菱同一天生日吗?她怎么也有礼物?”
知道沈颂年在追梁矜的知情人已经了然,“要我说,这是把人当成侄子媳妇了。”
大家顿时明白了,几个人说着的话有起哄的味道。
罗术语憋住了吼一嗓子的冲动,还侄媳妇,什么跟什么。
会不会是送错了,不然沈泽清送礼物给梁矜到底是什么意思,罗术语想破了脑袋,她还是觉得是张明晗年纪大糊涂了。
此时还没结婚的张秘书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贴上了“老糊涂”的标签,“梁小姐,您收还是不收?”
东西递到梁矜跟前,两边是聊天的声音看戏般的目光,酒精上头令人头痛欲裂,“张秘书多谢你了,礼物我不能收。”
张明晗手上隔着一层手套端着这幅卷轴,先生或许是真切地动了心,但他看出面前的小姑娘没这个意思。
不要说是跟侄子抢人,梁矜就是不愿意最后也要愿意,张明晗太了解沈泽清,他只是看似淡泊罢了。
“梁小姐,这是先生的一片心意。”
他们还在说,梁矜没了耐心,托着的脑袋正过来,冷声说:“沈泽清,他人在哪儿?”
她不亲自还回去,沈泽清不会轻易罢休。
那一瞬间,张明晗还以为是先生在跟她说话,梁矜沉沉眼皮睁开冷光锐利,清凌凌得是黄雀在后的势在必得。
梁矜小声跟寿星解释,万乐菱的神色严肃下来,她知道,底下的人玩笑开过了。
果然,玩笑的人怔住,直到梁矜走后,气氛才欢快起来。
梁矜的脚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哒哒声,仿佛是她胸口厚重的心跳。
楼上是大会客厅的布置,没有人能进来吃饭的地方,是万天的陈总千方百计请沈泽清进来的。
开门是开阔的落地窗,窗明几净,沈泽清立于窗前,梁矜眺望到他后面如黛的远山,青烟缥缈。
琉璃烟灰缸是燃尽的香烟,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压迫着梁矜的神经。
门很轻地观上,梁矜心头一跳,回头迷茫地看着关上的门。
“梁小姐,坐。”
梁矜不动,沈泽清自己落座,明明是坐着仍旧是俯视的姿态,胳膊搭在沙发边上。
“沈先生的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您带回去吧。”
卷轴放在了边几上,那是一个高脚的木框边几,摆着价值连城的白瓷。
沈泽清一抬手,落在边缘的卷轴就到了他手里。
梁矜的语气比第一次见他还要拘谨,中间隔着不知多少层身份。
“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沈泽清的手指抚在纸上,他轻轻地念着,指尖停在干了的印泥处,艳红得像是梁矜脸颊酒醉的残留。
“不喜欢?”
沈泽清的嗓音极清,抽过烟含着磨砺的低哑,有好似山边的轻雾,凉凉得将人浸湿。
“我不过生日,怎么能收沈先生的礼物。”梁矜耐着心拒绝,东西她是不会收,但话要说得好听,给对面人一个台阶下。
沈泽清慢慢地合上卷轴,“这是给梁小姐的谢礼,上次多亏你帮我买到了书,我想谢谢你。”
梁矜上前,大着声音说:“沈先生这样说我就更不能收了,那是我职责所在,该我谢谢您才是。”
沈泽清放好礼物,目视着梁矜,“你要是谢我,就该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