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记得,你想要的是什么。”
这话,既是对裘荀生说的,也是告诉他自己。
辛言忱,你该记得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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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辛言忱的突然冷脸吓到,裘荀生安静地吃完了饭。
他不算很笨,隐约能够看出点什么,却有些迷惑。
......分明,分明他们来时便知道,会嫁给同一位妻主啊,既如此,辛哥哥现在又在生哪门子气呢?
裘荀生长于乡野,爹娘娇惯,气性其实也大,只是一月下来将辛言忱当做长辈一般依赖。
换了旁人,他早就尖锐地讽刺:“自己没本事捏住妻主的心,倒冲我发什么火?”
可生气的人是辛言忱,这话,便连出现都不会出现在裘荀生的脑海。
得到女帝夸赞的喜悦散去些许,他不再追着辛言忱问,可夜晚躺在床.上时,16岁的少年却忍不住想东想西。
陛下生得可真好看。
陛下声音也好听。
陛下夸他性情真挚,那可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她的话绝对不会有错!果然,她也极有眼光!比全青州、全五里县、七里县八里县的所有人都有眼光!
陛下.....不,现在是他的妻主了。
有这样一位妻主真好啊,一定是爹娘在天上保佑他吧?
如果、如果真是如此,就请爹娘继续保佑他吧,保佑他一辈子,守着妻主一辈子。那样下辈子他还给他们当儿子孝敬他们。
虽说女子能帮家里做的事更多,可他不能当女子。
他若当了女子,下辈子还怎么继续嫁给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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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位份未下,君后便免了早晨的请安,福太贵君则一贯喜欢清净,早就免了这些规矩。
用过早膳不久,约莫辰时,宣读圣旨的宫侍便带着笑意赶到了容贞殿。
女尊
见二人同来, 宫侍一连宣读了两条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辛氏温良恭谦,册从七品贵人, 赐住延珍宫,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裘氏真且纯善, 册正八品才人, 赐字‘臻’,赐住明桂宫, 钦此。”
说完,他便带着笑意, 扶起二人,递去圣旨。
辛言忱怔了怔,却也很快反应过来, 接过圣旨时, 借着衣袖的遮掩,将备好的鼓鼓的香囊递到了宫侍手中。
宫侍的笑容愈发灿烂,好听话不要钱似的抛出来:“辛贵人、臻才人, 祝您二位盛宠不倦。”
裘荀生翻开圣旨, 他识字, 但不多,用手拂过“臻才人”三个字, 少年笑着抬头:“臻字可真好听。”
他穿了件清雅的白衫,偏偏眉眼艳丽,琥珀色的瞳孔像是狐貍一般, 妖气中带着纯真,蓦的抬头时, 阳光洒落。
宫侍恍惚了一秒,忍不住想:难怪。
难怪出身普通却能入宫,难怪能够得到一个“臻”字。
要知道,这一批入宫的新人里,可就裘荀生一个人得了赐字。
哪怕他的位份低,可.....他入了陛下的眼吶!
宫侍犹豫片刻,掂了掂手中银子的分量,便又道:“辛贵人、臻才人,您二位并非京城本地人士,不若奴才给您们介绍一下后宫有哪些主子?”
宣读圣旨这活儿也有讲究,位份高的、出身富贵的,宫侍们便争着抢着去。打赏银子多,还能和新主子们搞好关系,谁不乐意啊。
他张狗蛋上头没人,资历又浅,抢不到那最好的,好歹狠狠心舍了些银钱,抢到了臻才人这边。
毕竟这是唯一一个得到赐字的秀男,焉知他日走不出一条青云路?
谁知情况比他想得还好,臻才人的确资质出众,辛贵人也知情识趣、出手大方,是个脑子灵的。倒不如先打点好关系就是了。
左右只是介绍一下后宫主子,并未犯了忌讳。
辛言忱扫了眼其他几间屋子,门关的很紧,院里冷冷清清,他颔首:“公公请。”
早些年,除了识字断墨的罪臣男眷(唤作良人),其余宫侍皆是女子。但自太上皇起,娶了太多男人,伺候不过来,便挑了些家贫的男性孩童入宫,发展到现在,宫侍里的男女数量基本持平。
众人发现这样方便许多,便一直延续着这个选人标准,因宫中给银子爽快,京城许多人家争着送男孩入宫当宫侍。
至于担心贞.洁?若真攀上哪个贵人,那可真是烧了高香!
宣旨的宫侍模样年轻,按理说不该称作公公,但辛言忱拿捏不准,便也这么喊了,索性宫侍的神情没什么异常。
他暗自在心底记下。
六局24司的男官,称作良人;年长的良人称作公公;除二者以外的其余男性宫侍,皆可称为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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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安静许多,宫侍谢绝了辛言忱递来的茶水,压低了声音,将后宫的各位主子,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
“奴才名叫张狗蛋,年17,很早便被采买入宫。最初只在各位主子宫里当个洒扫小厮,却也是算是看着陛下长大,勉强了解一二。”
“陛下后宫匮乏,排得上名号的,统共也就4人。”
谈到这,便连裘荀生也安静了下来。
辛言忱有些惊讶,他知晓陛下后宫匮乏,却没想到人少到这个地步,就算是他的母亲,有着“爱夫”美名,后院也绝不会少于4个男人。
“首先是君后,君后年24,正二品辅国大将军之子,有个嫡妹,在君后大婚的前一年战死。”
“君后性情贤良,与陛下感情和顺,倒也没什么好说。”
辛言忱回忆起昨天看见的那道身影,有些迟疑,他隐约记得,对方似乎身形较为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