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青见过君后,君后大人圣安。”
他行了一礼,一般的动作,由他做来,便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原序青。
从名字到模样,从身段到声音,一颦一笑,皆像极了画中人。
君后连忙起身,也不喊云绸赐座了,便急步走来,想要将其扶起。
“你身子弱,何必过来?”
原序青泪涟涟地望着他:“礼不可废,是序青的身子无用。”
君后叹息一声,抚了抚他的手背,便将其搀到右侧上首。
辛言忱瞧着,这位原美人倒是真的身子不大好。
昨日那场病,倒也说不清是否故意。
裘荀生抿紧唇,他眯起眼,望着那被君后搀着的男子,忍不住想道。
果然,与君后处得好的,要么貌若无盐,要么,便是姿容绝佳,偏偏身子不争气、无法诞下子嗣的。
担心累到原序青的身子,君后便想结束这场请安。可若对方一来,他便吩咐撤下,倒显得刻意了。
其余人也心思各异。
云修齐咬牙,是最恨的那个,偏还不能发作。其余几个也是人精,并不主动说话,否则这位原美人气出什么好歹,还不是他们遭殃?
消息灵通的都知道,昨夜陛下可是守到了三更天。
如此盛宠,便是心尖尖上的人了。
林侧君垂眸,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上的戒指。戒面是一块羊脂玉,挺大的,戴在那修长的手上有些俗气,偏他爱得很。
他身后,贴身宫侍垂眸。此乃陛下所赐,主子当然爱得紧了。
原美人坐在软垫上,缓了缓,却是看向了云修齐,有些歉意道:“昨日,是我对你不起。”
云修齐差点没掐断自己的指甲!
他这里忍下了,罪魁祸首竟如此嚣张?不仅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竟想将此事捅出,让整个后宫嘲笑他么!?
闭了闭眼,想起陛下,他才控制好心绪,平静道:“无妨。”
“怪我身子不争气。若我未曾生病,陛下便不会过来;若我未曾生病,清泉他们便不会去找陛下;若我未曾生病,便不会耽误了陛下与你的......”
越说,原美人愈发泪眼涟涟,可见是愧疚得狠了。
直到他越说越过分,云修齐方才加重了语气:“原美人。”
原美人停了下来,望向他。他的眼睛生得很有韵味,女人爱到不行,恰是这般柔弱的姿态,更添几丝风韵。
可云修齐是男人,还是一个妒火滔天的男人。
他几乎便想说出那恶毒的话:既然愧疚,你就去死啊。身子不争气,活着有什么必要吗?
恰在这时,屋外传来通秉。
“陛下驾到——”
*
不亚于石破天惊的一声,那一剎那,云修齐的脑子转得很快。
他站起身,脸上笑意盈盈。
“若是为难,便赏我一块糕点吧,不知美人是否舍得?”
女尊
谢美人眯了眯眼, 忽的掩唇笑道:“一块糕点而已,瞧把云贵人馋的。”
“不过我倒也想看看,序青弟弟那儿的糕点, 究竟是何种滋味了。”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注意力又拉了过去。
裘荀生却顾不上那些明枪暗箭,他控制不住地站起, 有些期盼地望向门口。
因着位份, 他的座位在最末,眼下倒是便利许多。
“糕点?何种糕点?”
一道威严冷淡的声音传来, 宫侍垂身、恭敬地打起帘子,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便径直走入。
她穿着朝服, 周身浸着寒气,那上千绣娘精心绣成的凰鸟,宛若活了一般, 在裙摆飞扬盘旋, 却始终无法越过她去。
天地间比凰鸟更为尊贵的,便是岚朝的女帝。
而这,是他们的妻主。
君后自阶上走下, 其余侍君们跟在他身后, 皆垂身行礼。
“见过陛下。”
裘荀生本是最近的那个, 陛下进来时,该第一个看见他才是。
可按照品级站位, 他反倒排在了其他人之后,成了最远的那个。
——进了宫,就得守规矩。
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被重重迭迭的身影遮着,一如选秀那日他被她的声音与温柔所惑, 抬头看去,眼睛却被那日光刺得生疼。
那时,裘荀生只觉得两人身份悬殊,她是高坐明堂之上的天女,他是青州乡野的下流小子。刺疼是在提醒他,切勿僭越。
可现在呢?现在,她是他的妻主,他是她的夫。这般亲密的关系,缘何还是离她那般遥远?
位份,位份。
原来除了身份家世外,在宫中,在妻与夫之间,还有那么一道鸿沟。
*
女帝性子尚算宽和,她亲手扶起君后,随口道:“不必如此多礼。”
二人相携,在主位坐下。从始至终,女帝的目光都未曾落到他们这些新封的侍君身上。
辛言忱缓缓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心底说不清什么滋味。他端起茶杯,脑海里却不断忆起方才的模样。
她没戴冕旒,朝服正式。天神般的容颜,神色却那般温和,竟还会亲手扶起君后。
两人相处的模样,瞧着比选秀那日更为亲密。
结发夫妻,到底情分不同。
“既然陛下来了,原美人和云贵人,你们便自己说说吧。”
君后依旧沉稳,只那嘴角的笑意明显了许多。
他倒也是真的贤淑,竟将话语权让给了两位侍君,而不是偏袒任何一位。
云贵人立刻便站起身:“陛下,方才我与序青哥哥玩笑,向他讨糕点呢!”
他本就带笑,现下语调更为轻巧。本就是鲜嫩的年纪,便愈发带着股子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