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耳(39)
“夫妻”二字重如泰山,特别是从她嘴里说出来。
肖洱不知如何表达此刻的震惊与喜悦,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向悦打算放弃,转身欲下车时,他轻轻抓住她的胳膊,一鼓作气说出心里话。
“我、我很在意你同学说的话。”
“同学?”
她足足懵了几秒。
“他说你是因为可怜我才和我结婚,但我难过的并不是我有多可怜,而是我无力改变这个事实。我有残疾,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存在遭受别人的非议,贬低你的价值。”
他眉眼低垂,缠住她胳膊的手用力收紧,生怕她会甩手离开,“悦悦,我很自私,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你还是想拥有;我很小气,听见那人说你写过情书给他,我嫉妒得快疯了;我还很贪婪,在你没有完全接受我的前提下,我依然心存幻想,希望能有一个长得很像你的女儿。”
话说到最后,他默默低下头,整个人颓下去,忐忑不安地接受她的审判。
向悦听得认真且细致,大概能猜到所谓的“同学”是谁,一股燎原的怒气瞬间涌上心头。
“你说的同学,是不是叫高乔?”
男人想了想,“恩。”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压着郁火耐心解释,“我的确是喜欢过他,但那是我懵懂无知只懂看脸的年纪所犯下的弥天大错,因为那封情书,我被全校群嘲,遭受同学霸凌,他不仅冷眼旁观,后来还和经常欺负我的女生恋爱,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回头追我,我真的感觉他脑子已经坏掉了,没有十年脑血栓干不出这么恶心的事。”
肖洱听得目瞪口呆,脑子一片混乱。
“他现在完全处于一个忘我的疯癫状态,以后无论他和你说什么你都不要搭理,直接绕道走,听见没有?”
他愣了下,轻轻点头,“听见了。”
她长吁一口气,发泄过后身心舒畅,坏心思地想要摆摆架子,“我不喜欢扭扭捏捏藏着掖着的感觉,如果你还想和我继续相处下去,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直接和我说,我愿意哄你,我会哄,不愿意哄,你自己慢慢消化,不能一动不动就睡神附体,这么大的人还跟小孩似的,一生气就闷头睡觉。”
“以后不会了。”他唇角浮起浅笑,很乖很听话,“我听你的。”
“咳咳。”
她装模作样地低咳,一想到自己重新掌控主动权就忍不住嘚瑟,面上却保持正经,“我上班去了。”
指尖触及车门,另一手覆盖手背,完全控死。
向悦诧异回头,两人之间的呼吸近在咫尺。
每一次近距离看他的脸,她都会情不自禁地脑补学生时代的他,比如在图书馆看书时,阳光渗透窗户照耀他的侧脸,皮肤光滑白皙,唇型饱满,很适合接吻的蜜桃红。
她喉头轻轻滚动,“我要迟到了。”
“老婆。”
乖顺大猫恢复狼性,笑着露出獠牙,“我想亲你。”
“你疯了。”她望向不远处的医院大门,气息不稳,“在外面能不能收敛一点。”
他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忽然伸手摘下助听器。
——拒绝的话留给听不见的右耳。
向悦在他凑近时出手捂住他的嘴,往后一推。
“回家再亲。”
“真的?”
声音闷在手心。
“嗯。”
得到想要的答案,肖洱心满意足的回到原位。
“回家慢慢亲。”
他笑起来眼睛在发光,“一天一盒,很快。”
“???”
向悦在心底暗骂。
禽兽。
不对。
禽兽不如。
——
疯婆子。
黄昏将至,阳光收敛锋芒。
晚霞被浸染成醉人的玫瑰色,犹如微醺的少女漫步在云海深处,拉着晚风一起坠入落日的余晖。
*
接到沈漫电话时,向悦刚替一只流浪猫做完绝育手术。
刺耳的鸣笛声透过电流直接炸穿耳朵,向悦吓得拉开半米远。
“沈漫漫,你什么时候开车能正常一点?”
“我很正常地好不好。”沈漫火大的怒瞪正前方的那辆黑色吉普车,尾数是L8Q8,“是我前面那辆车有毛病,莫名其妙堵在路中间,烂司机一点公德心都没有,百分百是个油腻大叔。”
沈漫开车一向暴躁,有传说中的怒路症,一言不合就开喷。
向悦对她的脾气太了解,很自然地转移话题,“你找我什么事?”
沈漫正要说话,就见前车下来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边走边脱下外套,很快便用衣服抱着一只受伤的小猫回到车里,动作太快,戴着帽子的侧脸一闪而过,很标准的硬汉脸。
“喂,漫漫,你在听吗?”
“啊?”沈漫一直等到前车开走才晃过神,“我有个朋友在你医院附近开了一家咖啡店,听说蛋糕不错,等待会打包几份给你送过来。”
“沈大美人亲自跑腿,我等小辈何德何能。”
沈漫揶揄道:“哎呀,某些人自从受到爱情的滋润后,越来越肉麻咯。”
“你才肉麻呢。”
向悦正要回怼,护士妹妹敲响办公室的门,“向医生,小奶油过来打针了。”
“知道了。”
她小声冲电话说,“你专心开车,我先忙。”
沈漫笑眯眯地,“遵命。”
*
约二十分钟后,一辆渐变粉色超跑停在医院的街对面。
沈漫拎着精美的包装盒下车,正要过马路时,余光不经意地一瞥,发现对街停了一辆保时捷,半开的车窗隐约能看清一张熟悉的脸。
——高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