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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他继母(83)

作者: 赵朝朝 阅读记录

哪知这般模样更惹恼了他,“刀四现如今已经去了北苑,你还想去哪里!”

嘶吼出声的言语,划破天际。

到了此刻,崔冬梅方才明白,他害怕,怕自己走了,怕再也见不到自己了。

“我不走,我不过是问了李申几句话,并未有逃走的打算。”

“你问李申什么?”

“我,”这话该如何出口,她问的可是太子啊!

像是知道崔冬梅心中所想,杨恭一径问道:“想要打听太子的消息?!”

这哪是问话,分明是质问。

她不傻,随即否认,“没有的事儿,听他们说在商议废太子,我问问到了那一步了,何时将他遣出京都。”

一道惊雷,斜斜划过天际。

杨恭突然醒过神来,如常说话,“你莫要管,这事儿了了,我再来告诉你。”

瞬息之间的转变,快得捉摸不透。

崔冬梅不敢信,几分瑟瑟缩缩说:“我真的不走了,你信我。再有,从前是从前,都过去了。我们既然有了孩子,我自然是要和你好好过日子的,再没有旁的胡思乱想。我是皇后,一辈子是皇后。往后孩子大了,给他选封地,给他选新妇,成群结队的事呢……”

杨恭将人抱在怀中,一手抚慰她后脑,一手在后背来回安抚。

“不要怕我,不会害你。”

“不是……不是……”

崔冬梅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话。

“不要怕我……适才没见这人,我怕……”

是夜,崔冬梅别别扭扭吃了晚膳,看了几页话本,见杨恭恢复如初,又想起今夜李申的话,说杨恭思虑好些时日才定下,于明德殿见太子,崔冬梅不好径直言说这事,拐弯抹角说起孩子好像大了些。

杨恭抬头轻笑,莹莹烛火之下,眸色光亮异常。

“这都快九月去了,自然长大了些。总不能怀了个哪咤不是。”

“陛下说笑话,可见是心情不错。”崔冬梅靠在他肩膀问话。

杨恭不置可否,“你想问个什么,一径说来便是。”

崔冬梅思索着道来,“我想知道太子之事,想知道那夜我和刀四潜入东宫杀人,你为何不偏向我,到了如今不少人说你顾着小皇后,抛弃太子,说你昏了头了,你做何想法?”

他反手将崔冬梅葱白柔荑握在手中,捏了捏,“你知道的少,外头闲话可不止这些,说什么都有。说我是个昏君,为了个成婚堪堪一年的女子……”

说到这里,似不妥当,杨恭歇了话头,

“好了,不说这些,你想知道太子的事,来问我就好,何须耽误旁人当差呢。”他喝口茶,“临淄王入夜潜入浮云殿,我跑马回来找你,见到了。后来,派人打听,知道不少。”

崔冬梅不知,他竟然知道得如此早,慌乱之下,缩了缩手,却被杨恭用力握着,不放开。

“知道了,又如何呢。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不知,我们一门心思盼着有个孩子,一起向前走,一起过后半辈子。日子很长,年生日久,有的东西越来越重要,有的东西越来越不重要。

我只需知道,你一直陪着我,一直愿意陪着我就好。

可我偏生知道了。贵为帝王又如何,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有痴妄,有不得,有遗憾,还有不甘和懦弱。”

听到这里,崔冬梅泫泫欲泣,早些时日心中那几分不安和不甘,消散干净,唯余绵绵心疼。

“我若是拿着密信,杀过来问你,亦或是去问临淄王,又能有个什么结果呢。漫漫长夜,昭昭天明,糊涂一些没什么不好。

我活了这半辈子,长姐离我远去,柳五娘子,不说也罢,而今,我只想将你留下来。

早几天,你来问我,我定然说不出这番话,我会犹豫,我会徘徊,我会在前朝安定、家国继承,与你之间,反复思量,重重考虑。当夜之事,若是重来,不会是那样,因为我想明白了。

原谅我,好不好,曾经,我在你和旁人、朝政安稳之间,犹豫不决。”

崔冬梅摇头,不断摇头。事出突然,陛下又是堪堪得知,如此行径虽有欠缺,却是瑕不掩瑜。

“如今,过去的已然过去,我们一道,好好将孩子养大,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小娘子想来是有些糊涂了,依旧摇头。

杨恭没有丝毫不耐,像是知晓她心中所想一般,“傻姑娘,你不点头么?”

她偏头过去,不欲使人瞧见她双眼微红,泪如雨下。

杨恭起身,高大英武的身躯靠近,挡去多半光亮,令崔冬梅躲在四下围挡的暗处哭泣。

“哭吧,没人瞧见,我们小娘子,还是京都最为耀眼的小娘子。”

051

打从那日掏心掏肺闲话之后,崔冬梅内心深处的不甘和委屈,消散泰半。原来,贵为帝王,也并非无所不能,并非当机立断,他也是个寻常人,会有犹豫不决,会有害怕。

前朝的消息愈加热烈,崔冬梅反而能和杨恭好好说上几句话,不再如从前一般,三两句话便要吵吵起来。

及至临淄王出京这一日,杨恭早早起身,沉默用过早膳,出门。虽他不说话,可崔冬梅明白这人定然心有不舍,遂悄然上角楼安慰。

是夜,还不等杨恭回到正阳宫,崔冬梅怕他多想,遣人去立政殿请。

掌灯时分,正阳宫前悠悠长廊,蜿蜒逶迤,深红廊柱泛着点点金光,照亮迷茫之人归家的路。

杨恭脚步迟缓,踏在青砖之上,负手而立于廊庑吹风。

眼前,漆黑一片中暖黄灯火摇曳,迷蒙不清。窗户纸上透出小娘子纤细柔美的背影。瞧不见是何装扮,可那摇晃耳坠,依稀可闻的欢声笑语,使人不禁嘴角上扬。待得转过隔断,见她安安坐在矮踏,手中握着针线,像是要做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