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羽毛/Kill Feather(123)
才过去三十分钟,戎玉怡脸皮薄,实在没脸打电话让梁鹤骞再来一趟,只能催另一个当事人赶紧穿好衣服去医院。
她说着,将自己身上的睡裙脱掉,风风火火地进衣帽间,换了一件长袖长裤,遮掩身上的血迹,再出来,他从床挪到沙发上,闭着眼,指间夹着的烟白雾袅袅直上。
戎玉怡走近一点,看到他胸膛起伏,才放下心来。
“快起来换衣服。”
他抖着手抽烟,疼得也有点想骂人,“你帮我穿。”
戎玉怡把他的衣服抱过来,“你自己穿。”
“其实写遗书更快,你拿纸来吧。”
“……”
他闭上眼,一副等死的样子,戎玉怡愤愤地踹了一脚沙发,最终还是帮他换了,换了衬衫,裤子没换,松紧带打了个结。
戎玉怡发现自己手一直在震,她有点怕温铩羽真的死了,他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一路上,这人隔半分钟就嚷嚷疼。
他能出声,戎玉怡反而没那么焦虑,一路相安无事到了医院,她把人搀扶到等候区坐着,又忙着去排队挂号,完全没想到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使用特权,偏偏他也只字没提,只是盯着她为自己忙碌的身影。
这样的画面真是少有。
凌晨四点多钟,医院人却不少。
他捂着腰坐在第二排的排椅上,人高马大的,坐姿不太正经,膝盖顶着前靠背,挡着不少人出入。
他旁边坐着一位大娘,瞧见他俩浑身血迹的样子,尤其那个大夏天穿着长袖长裤的女生,脚踝上有几道没有被裤脚完全遮住的血迹,瞧着像是手指拿捏的血迹。
一出大戏瞬间在脑海里呈现,大娘八卦地凑过来,“哟,这是家暴还是互殴啊?要不要我帮你报警啊?”
他心情不错,有气无力道:“阿姨,你懂什么,这叫情趣。”
大娘抱着摔骨折的手,好奇道:“这是不就是传说中的性虐恋啊?就是那个Sadomasochism,S.M。”
排在最前面的是个老人,很多问题不清楚在咨询,队伍迟迟没有前进一步,排在后面的几个人煎熬地陆续探头,唯独戎玉怡站在原地不动,双手环胸盯着窗口发呆。
见他不吭声,大娘感叹:“哎哟,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玩得可真大,迟早把命给搭进去。”
“这才刺激。”他随口道,想抽烟,摸摸口袋,空的。
大娘看他脸都白了,也不知道他是好面子嘴硬,还是强.奸未遂,没话找话:“趁着年轻多玩一玩好,老了就玩不动了。”
“那是。”
他这时也才廿五廿六,觉得玩不动的年纪对他来说还很遥远。
梦醒后,温铩羽曾对镜撩起衣服辨别这个梦境的真伪,但疤痕实在是太多了,他理不清到底哪一条是戎玉怡刀的,只能作罢。
大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场梦而已。
他去过戎玉怡在撇雨街的屋子,也跟她在那张床上厮混过几天,对屋子的家具陈设有似曾相识的既视感很正常,因为他是她哥,他来过这套房子很多次。
那些绿色首饰,他也似曾相识,熟练地拆卸了几颗,里头果然有熟悉的东西,不过基本都没用了,他偷偷拿去换了一轮新的定位装置。
衣帽间里有许多男士的衣服手表手套,这让他感到挺伤心的,更伤心的是,他试着穿上几件,尺寸居然都小了一点,证明这些衣服不是他的,小的那一点无一例外是肩线过窄,衣长袖长裤长倒很合适,风格品味居然也还行,只是有些样式太花里胡哨,他不喜欢。
厮混的那几天,他把那间屋子里外熟悉了个遍,所以梦到他和戎玉怡在屋子里做什么都很正常,尤其最近……
所以才诞生出那天的春.梦杀,这很合理。
温铩羽低头看看自己的腹部,又抬头看看她抿着的唇和辨不清情绪的复杂眼神,若有所思片刻。
戎玉怡正游神着,只见他忽然身形动了动,指尖捻起下摆,慢慢往上移,他腰很窄,却有薄薄的腹肌,只是除却这一层薄薄的肌肉,还有横七竖八的疤痕。
戎玉怡一顿,抬眼看他。
“好看吗?”他笑着问。
“……丑死了,丑死了。”戎玉怡抻长了腿踹他一脚,反方向下了床。
力道不轻不重的,温铩羽没躲,顺势躺倒在床上,倒过来的视角里,戎玉怡扶墙,行动缓慢地进了浴室。
门‘咔哒’一声锁上,似乎防着谁。
他慢条斯理把衣摆拉下去。
现在,还合理吗?
话题尚未结束。
戎玉怡洗完手出来,被他摁在床上逮着问:“真没签字?”
对他们这种阶层的人来说,订婚和签字仪式才是最重要的,订婚广而告之的那一刻起,两人对外的关系即深度绑定,签字后则在法律上有了效应,至于婚礼,只是一个排面而已。
“我当时才十九。”戎玉怡提醒他,“说好次年签字领证,国外举行婚礼,结果次年人就死了,上哪儿领去?”
温铩羽眯了眯眼睛:“你好像很遗憾。”
当然了。戎玉怡没说话。
“你不恨大哥?”他又问。
床头一堆枕头,左右两边各三个软绵绵的枕头打底,戎玉怡被他摁在身下,尾巴骨没有支撑,只能陷下去,连挣扎都发不了力,所幸任他摁着。
恨大哥?为什么?这话说的……温折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似的。戎玉怡脑内风暴着,有吗?没有吧,不确定,再问问。
“我恨大哥做什么?”
“他这样对你,你都不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