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羽毛/Kill Feather(170)
钟凯瑜摇摇头:“一个都没,我确定,手机一直放在窗台上,没有动过,都快落灰了,估计已经没电了,我问他要不要充电,我带充电器来,他说不用。”
“行,你下班吧。”
穿过长廊,温折戟推门而入,病房里一如既往没开灯,他说开了灯会热,反正他也用不到,干脆替世界省电。
如果没人来,病房里就是黑乎乎的。
不至于看不清,长廊灯管一根接一根,灯火通明,将虚掩的门打开,便能照亮一角。
温铩羽正在听电影,电视的光微弱地反扑到他身上,听到推门的声音,他头也没动,“哥?”
“这你也听得出来?”温折戟诧异。
“医生护士会先敲门再推门,钟凯瑜会出声,只有你来了干推门,一声不吭。”
“这样啊。”温折戟恍然大悟。
“进来吧。”他看上去心情不错,心情不若那天的低沉。
天气渐冷,他干脆坐在病床上,被子遮了下半身,支起来的小桌子上一杯酽酽的茶,一篮子面包。
温折戟拿起放在顶上的巧克力螺旋包,陪他看了会儿电影,熟悉的离岛话。
看着看着,他的视线转移到了弟弟身上,光明正大的忖量,静观默察,发现他又瘦了。
按理来说,住院这段日子,他几乎不动弹,就算不变胖,也不会变瘦。
“看我干嘛?”温铩羽坐正,端起桌上的杯子,低头抿了抿,不烫了。
温折戟摇摇头,他揪下巧克力螺旋包的尾部,反过来蘸了顶部的巧克力酱,扔进嘴里,问:“我想回一趟家,你要回吗?”
“我回去说不定要面临牢狱之灾吔。”他笑着说,“怎么回?”
“你之前想怎么回,现在就可以怎么回。”
兄长平静的声音,消融了他的一部分笑容,温铩羽放下茶杯,依然直面前方的电视机。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闷闷的声音。
“算了,没意思。”
被推进手术室后,打麻醉之前,他脑子里盘桓最多的是这几日用疼痛眩晕换来的记忆片段,依然是碎片式的,衔接不起来,却比以往都不堪。
人会因为欲望而变得贪婪,丑陋,他也是这样的人,而被迫容纳这些的载体,她有什么错呢?
平白承受这些的她,何其无辜,想起这些,她痛苦的脸,他宁愿被多捅几刀。
为什么当初会看不到她那么痛苦,偏偏一意孤行呢?
那天在船上发问之前,他想了很多,别的好说,唯独眼睛,如果以后做了手术也不会痊愈,那么看不见的人,去到哪里都是一种挑战,严重时他连自己都会自顾不暇,还哪有什么资格保护爱人?
于是他自私的把这个选择交给玉怡,她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前者,时至今日,他都仍能想起那天她声音小小的,因为什么?
……无论什么,她都选了前者。
说实话,虽然不甘心,却松了口气。
他都这样了,就算了吧。
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安排,就算……多了一个宝宝,可人家也没跟你说,不是吗?
说不定人家想要去父留子,少自作多情了。
你已经没有资格了。
第九十章
手术成功第三天, 肿瘤检验结果出来,良性, 以防万一又做了其他部位筛查是否存在隐患,温铩羽顺势在这所医院多留了几天。
今天是出结果的日子,也是出院的日子,他收拾好行李在病房里等待。
温折戟难得白天过来,进门见到他坐在沙发处,穿一身黑,不声不响,眼睛遮着, 不知是醒着还是睡了。
很快, 他似乎察觉到门口有人,微微偏过脸来,却没像上次那样出声叫人。
温折戟一秒即知,今天病房门是敞开的,他分不清来人是谁。
不过几秒后,他还是喊了哥。
温折戟这回没再问他怎么认出来的, 想也知道,其他人进来都会先礼貌出声, 只有他会先一声不吭,打量这个房间的变化, 看有没有异样。但是——温折戟问:“我分明没有出声, 你怎么知道有人来了?”
“周围气场不一样。”他笑着说。
视觉被剥夺后, 本身的注意力却还是那么多, 前者通道关闭, 无处可去,也不可能堵塞在那里, 便调转方向奔着听觉去了,仿似加了一部分增益,他开始觉得周围的声音太慢,太清晰了。
“……行吧。”温折戟倒没真想跟他辩论,“钟凯瑜呢?”
“办出院手续去了。”
专家还没来,钟凯瑜先一步回来了,大老板似乎在工作,电脑放在膝盖抱枕上,小老板又在无聊折纸,他打了个招呼,便自觉出去等候,后被大老板叫住。
返回去时,钟凯瑜不露声色叹口气,谁有他惨,一份工资给两个老板打工,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房子都收拾好了吗?”
“都拾掇妥当了,老板放心。”
房子在旧金山,自家医院附近的社区房,带花园的小别墅,出门便是社区马路,从盗贼视角来看,易突破,优点是方便自家保镖团队盯梢,有利有弊。
钟凯瑜远在马里兰,直线距离四千公里,自然不可能亲力亲为,温折戟也知道,所以他在这起事件里的作用是联系自家家政公司,并做最后检收的那个人。
钟凯瑜早上特地和那边的负责人视频过一次,对方几个人,一个捧着电脑,一个捧着移动电源,带着远在马里兰的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这套房子早在两个月前便在设计装修,任何不利于失明人士生活的隐患都被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