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羽毛/Kill Feather(47)
怎么可能?李兆兴瞳仁骤然瑟缩,温家的人怎么会来?来干什么?李兆兴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戎玉怡,仍不省人事,不是说人已经不要了?
第三十一章
“李哥, 怎么办?”红毛打了个寒颤,“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李哥……说好的这一单只是绑个人,没风险的!怎么连这位爷都来了?”
“闭嘴!”李兆兴被他聒噪的头疼,加剧了心中的恐惧,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开车!”
“李哥——”
红毛怎么敢开车?对面可是温铩羽。
几米开外的黑车顶,温铩羽慢条斯理戴上白手袜,心不在焉做了个手势。
“开车!”李兆兴大吼道!
没人来得及动弹。
“叩叩——”
有人在轻敲他们这辆车的车窗。
李兆兴尚未从阴影出来,一激灵, 抖了一下, 他扭头看向窗。
钟凯瑜抱着公文包,站在外面,干咳两声,在李兆兴转过头来的瞬间,露出腼腆的微笑,标准八颗贝齿。
他手指尖戳了戳窗玻璃, 指着车门下方的手摇,保持微笑, 示意李兆兴降下车窗。
李兆兴狰狞着一张脸,扭头从后方的车玻璃看出去, 后路已被堵死, 一排黑车齐齐堵在乡郊路上, 两边都是田地, 种着庄稼, 不久就可以收割。
前方是温铩羽的人和他的车,红毛看着就腿软, 根本不敢冲出去。
从温铩羽出现的那一剎那起,李兆兴就已经悔得肠子发青。
他拔出备在车后夹层里的匕首,刀尖朝向手无缚鸡之力的戎玉怡。
“让他放我们走!不然我杀了她!”
隔着一层车壳窗玻璃,但李兆兴知道,外面这人一定能听到他的吶喊。
钟凯瑜依然保持微笑,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退了两步,扯着喉咙,朝几米开外的男人大吼:“老板!他说要杀了戎小姐!怎么办!?”
钟凯瑜的穿透力比李兆兴刚才那一嗓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乎穿遍田野,划破天际。
李兆兴眼底掠过几分惊恐,被他这一句吓得心肝胆颤。
“你个小杂碎,怎么传话的!”李兆兴降下车窗,怒瞪康定,刀尖依然指着戎玉怡的脖子。
女人仿佛真晕过去一样,浑身软绵绵地,动也不动弹。
李兆兴忍着腰椎尖锐的痛,呼吸急促,满脸豆大的汗往下流,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一咬牙,大喊:“温老板!别听这个小杂碎瞎说,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发誓!是这小杂碎胡说八道!温老板!今天是个误会!有话好好说,何必大费周章又是堵车又是撞车呢?对吧!你说什么,没人敢忤逆你的啊!你是想要这小妞对吧?为了个女人,咱真犯不着动粗!温老板,只要你放我走,只要放我走,我保证她绝对安然无恙,原璧归赵还给你!”
这下不用钟凯瑜当传话筒,他也听得一清二楚,温铩羽无声叹口气,拍了拍车顶。
车壳里立即钻出一个人,经过车头时看一眼掉出来的车头灯,又要送修,近来老大相当暴躁啊。乱牙腹诽着,打开后备箱,取出折迭铁梯展开放到车边,几乎与车顶等高。
“给这小子机会,他不中用啊。”乱牙扶梯,言语之间都是对钟凯瑜的不屑,不忘对老大拍马,“就李兆兴这种三寸丁,让老大你出马都是奖励他啊!下次由我来,都不用你鞋底沾地,小的一定都搞定。我办事,你放心。”
“我这世人,最憎人动我的东西。”温铩羽深呼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踩着台阶落地,踩实了地面的沙尘。
“办事。”
“是。”
隔着几米远,乱牙朝钟凯瑜打了个手势。
钟凯瑜看懂了,叹一口气,朝李兆兴抛去怜悯一眼,一边朝后面几辆车打手势,一边说:“李生,你现在回头是岸还来得及,前方可是万丈深渊,水深,你淌不得。”
李兆兴一听就知温铩羽不可能善罢甘休,那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走手中救命筹码?
李兆兴清楚知道,这人是啖肉饮血的,筹码一没,他还能有说话的机会?李兆兴看着远处愈发靠近的身影,仿佛洞穴里探出蛇头来,越看越胆生寒。
再看这刀锋下的娇娇女,眼里一潭死水,脸上余震都无。
李兆兴被刺激到了,他恨小兽死到临头,却不瑟瑟发抖,被劫持的末日气氛全无。又恨猛兽来势汹汹,一点人质精神不讲,上来就不管死活先给劫匪一个下马威。这是救人该有的架势?
明明电影里根本不是这么演的,人质该恐慌万状的求饶,该痛哭流涕,只为求一线生机。他温铩羽也该纡尊降贵,屈高就下,让他这下九流在生命尽头最后这几分钟,也体会一番,什么叫作人上人。
然而李兆兴也没忘,有钱人最是慷慨,也最是吝啬。
“没事。”李兆兴安慰自己,脸上闪过一丝满足的狰狞,“死时有个美人垫背,我上天堂,下地狱,九泉之下还可以继续吹水。”
刀尖没入一毫。戎玉怡闷哼一声,随着颈项血珠冒出,脸上血色渐无。
“爸爸!”
一道熟悉的稚嫩嗓音撞进李兆兴的耳膜。
他手一顿,错愕抬头:“木仔?”
“爸爸!”
李兆兴眼跳心惊,登时脸无人色,失张失智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最终后视镜里框着一双儿女的身影。
他们站在十几米开外,旁边还有他上到八十的老父老母,穿戴围裙的黄脸婆。
他们全被黑纱布遮眼,大人们颤颤巍巍,缩手缩脚,清楚知道自己身处于厄运之中,即将大祸临头,而这杀身之祸是他们的好儿子、好丈夫引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