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月老转正指南(93)

李遂扫了眼，拍拍顾长夜的肩，假惺惺笑道：“老夫就说，长夜的字，必不会差，你看，写得多好。”转而瞪向李析，“还不快给长夜赔罪！”

李析赶忙顺坡下驴，朝顾长夜拱手致歉，“是在下多心了，还请长夜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顾长夜摆摆手，放下笔，躬身，告辞：“那长夜就不打扰了。”

待他消失在转角，李析才对李遂道：“大人，您真相信，不是他干的？我从他房里搜出的字画，分明与这纸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李遂盯着顾长夜留下的那句话，抬手，示意李析闭嘴，缓缓吟诵：“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这是王维的诗......”

“属下有一事不解，还请大人明示。”

李遂坐下，“你是想问我，明知顾长夜不可信，为何还留着他？”

“大人明鉴。”

李遂捻动珠串，目光落在缥缈的庐烟上，“顾长夜年纪轻轻，便已是举人，进士及第，是早晚的事，最重要的，他与京城谢家，有婚约......”

“谢家自诩清流，这些年，虽不复先帝当年的盛况，却依旧是文坛领袖，天下士子，皆唯其马首是瞻。顾长夜若能为我所用，击溃谢家，不过顷刻之间。”

李析点头，丞相与谢家向来不睦，明争暗斗多年，虽略占上风，但谢家世代簪缨，百年耕耘，根基深厚，不易撼动。

何况，谢家还有先帝御赐的丹书铁券傍身......实在棘手。

“属下明白了。”

“盯紧顾长夜，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花无颜，一定要把她给我抓回来。”

“公子，他们没为难你吧？”小翠忧心忡忡道。

顾长夜摇头，和煦一笑，“没事。”说着从袖中掏出个白瓷瓶，递给小翠，“这是治疗外伤的药，你拿去，让你平白受了委屈，我心里总不太好受。”

小翠双手接过，埋下头，声音小得像苍蝇叫，“谢谢郎君......”

“最近可有人来过我房间？”

“您不在的时候，李侍卫偷偷进过您的房间，本想等您回来再说......”小翠咬了咬唇，“这几日事情太多，就给忘了。”

顾长夜了然，难怪今日把他叫去问罪？

信赖他自小是个左撇子，写字作画惯用左手，但母亲嫌他左手写字不好看，就逼着他用起了右手，慢慢地，也就习惯了右手。

可没外人在时，他还是喜欢用回左手，没成想今日，反倒救了自己一命。

“今日，可曾有口信？”

小翠摇头。

第五十三章

一连几日，花无颜都心神不定，长留亦是郁郁寡欢、纠结不已。

他既希望花无颜答应，又希望她不答应，答应？不答应？答应？不答应......

长留择完一枝竹叶，又拿起另一枝，继续择，垂头丧气，她到底是打算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你这样子，活塞个被冷落了的怨妇。”

长留瞥了来人一眼，没好气道：“你又来干嘛？每次你来，准没好事。”

司命一甩拂尘，瞬移至长留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细细观摩，“不瞎了？”

长留抿唇，腮帮狠狠一缩，两颊凹出浅浅的梨窝，配上他那双圆润乖顺的眼睛，很没有杀伤力，“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老夫我是特意来提醒你，截止日期就要到了，十日内，你若是还不能让花无颜出嫁，你就别想晋升的事了。”

“十日！”长留从板凳上跃起，瞠目，“这么快！”

司命白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可不是，有人得陇望蜀，玩得太开心，怕是早把正事忘了。”

长留悻悻闭嘴，曲起食指，蹭了蹭鼻尖，嘴硬道：“才没有，本仙时刻牢记使命。”

“是吗？”司命抬眸，往屋内瞄了眼，戏谑一笑，“那眼前明明有大好时机，你为何不抓紧？”

长留知他所指，顿时胸口一堵，无言以对。顾长夜求娶花无颜之事，定瞒不过司命。

“可婚姻大事，难道不应该遵从她的本心？若我强行干预，岂不有违天道？”

“这是你的心里话，还是你为自己找的借口？”司命定定地望着他，眸光微动，眼底暗流汹涌。

长留默了默，他也不知。

“小子儿，老夫当你是朋友，最后奉劝你一句，七仙女与董永，只能存在于话本之中，勿忘！”

司命说罢，乘云而去。

长留盯着满地绿叶，扯出一抹苦笑，凡人求仙问道，追求长生不老，却不知长命百岁的代价......

“你怎么了？”花无颜走下木阶，来到长留身边，伸手，正欲探探他的额头——

谁料长留向后一闪，避开她的手，神色恹恹道：“我有点累，想回屋休息。”语气客气而疏离。

花无颜一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抿了抿唇，不知他为何突然这般冷漠。

傍晚，花无颜做了长留最喜欢的羊肉汤。汤汁浓稠，香气滚滚，长留却没什么食欲，吃了几口，放下筷子，没话找话，“这羊肉是顾长夜送来的吧。”

花无颜点头，给他盛了碗汤，“你不是一直想喝羊肉汤？多吃点。”

“顾公子对你......”长留按下心底的酸涩，没心没肺笑道：“真的没话说，你当真不考虑嫁给他？我要是你，早答应了。”

花无颜动作一滞，骨勺跌入陶罐，溅起汤汁，“......”

“你一个女子，带个弟弟，无依无靠，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你于我，有救命之恩，可我迟早是要离开的，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可以帮你去跟顾长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