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112)

文照坦然道：“这位便是结义寨的秦夫人，成飞之前也同秦夫人做过生意的。”

“原来是秦夫人。”文良显然也听说过秦夫人的大名，立即拱手，秦夫人也回以一礼。

文照道：“我有要事同秦夫人相商。”

文良立即会意，“是，我带人在四下巡逻，定不让旁人打搅了大兄。”

两人走入营帐中各自坐下，文照给秦夫人倒了盏茶，“军中一切从简，没有什么好茶叶，还请夫人见谅。”

秦夫人随意一摆手，“若嫌弃军中生活简陋，我也不会专门走这一遭了。”

文照手中动作一顿，“夫人的意思是……”

秦夫人拱手微笑道：“此前临别时，文君曾道，会给我和结义寨众兄弟留一条退路，不知此话可还作数？”

文照微微点头，“永远作数。”

秦夫人放下茶盏站起身，“我想携结义寨一百二十七人，投入文都尉帐下，为文都尉效死！”

文照立即起身，按了下秦夫人的肩膀示意她坐下，关切地问：“可是寨中出了什么事情？那虎头帮不是已经……”

秦夫人摇了摇头，“寨子没出什么事情，一切都好好的。文君为我们剿灭虎头帮后，山下的肥羊们都乖顺得不得了，寨中的钱粮再也不短缺了。”

“那夫人为何突然想到要投入我军中？”

秦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自你和周盛之走后，我想了很久。我年少时，随父母生活，后来被掳掠上山，眼见回家无望，便随夫婿生活，夫婿死后，我得了这结义寨，看似有了一方自己的天地，其实也是被所谓的寨主之位困在了群山之中。”

她抬眼看向文照，有些自嘲地道：“文君，如我等这样的山贼草寇，却也自称大王，你当时看来，应当觉得很好笑吧？”

文照摇摇头，认真地道：“夫人劫富济贫，恪守底线，自有一番风骨。”

秦夫人继续道：“我后来做了个一个梦，梦里我年纪大了，老了，武力也渐渐衰退了，寨中的弟兄嫌弃我体弱无能却把着寨主的位置不放，偷偷地将我杀了，抛尸山谷。说来你可能不信，梦里我并没有伤心恐惧，反倒觉得释然，我想或许我终于能离开这里去九州四海看一看，可却连我的魂魄都被禁锢在山谷中，永生永世都不能离开，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才开始感到恐惧，我才终于意识到我内心深处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然后我就听说了文君身为副将要随大军前去讨伐北戎鞑子的事，我想到了周盛之的名帖，立即就下定决心要投军。于是我将寨子传给了信得过的弟兄，带着愿意随我一同投军的弟兄来了洛京。”说着，秦夫人粲然一笑，“正好赶上了！”

她单膝在文照面前跪下，拱手定声道：“西北的沙漠与草原，东南的山陵与大海，我都想一一走遍，请文都尉收下我等，我等愿为文都尉鞍前马后，誓死效忠！”

这一回，文照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文照紧紧盯着秦夫人，问：“我此番前去凉州，是要与北戎人打仗，会死很多很多的人，到时乱军之中，我不会因为旧情偏护任何人，你明白吗？”

秦夫人道：“我明白！”

“你身为女子，在军营中会比男子困难很多，你要比男子优秀得多、勇武得多，才能取得和他们一样的功绩，你明白吗？”

“我明白！”

“这一步踏出，绝没有回头的路了，你明白吗？”

“我明白！”

“好。”文照闭了闭眼睛，也不知是同谁轻声说：“那我祝你，前途广大，得偿所愿。”

·

翌日，文照当着全营将士的面，宣布了秦夫人带一百二十七名壮士加入本军的消息，并请医士当众位结义寨众人体检，一切都按照普通士兵的要求来。

随秦夫人前来洛京的人结义寨中人她也是提前仔细挑过的，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好汉，一百二十七人加上秦夫人自己，均顺利过关，无人淘汰。

可纵使如此，军中将士们仍免不了私下议论纷纷，“一个女人，怎么能同我等一样投军？”

“就是，别到时候拖了全军后腿，连累了咱们所有人。”

“文都尉糊涂啊！”

“诶，别是都尉贪图那女娘的美色，才将她带在身边，想在行军途中，给自己整点乐子……”

这些言论，文照都听在耳朵里。

人口铄金，积毁销骨。秦夫人站在文照身边，亦感到颇为难堪，她小声对文照说：“文都尉，要不然，我还是扮上男装吧？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为难……”

“不为难，这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文照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高声道：“肃静！”

这段时日的训练颇有成效，文照话音刚落，偌大校场便霎时鸦雀无声，将士挺直了腰板立定，全都默默注视着站在高处的文照。

文照道：“这位夫人虽是女娘，其武力高强却远在我之上，我有意任她为百夫长，自领结义寨一百二十七名弟兄。我知道你们当中必然有人不服，这样，趁着今日大家伙儿都在场，不服者上台前来同秦夫人比试一番，若有人能赢过她，我便升那人为百夫长！”

第六十八章

众将士一听, 登时来了精神——在他们看来，一个女人，武力再强能强到哪儿去？打败一个女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毕竟他们可是男人！

上台可得趁早, 等到打败那女人的人多了，文都尉反悔不给百夫长的位置了可怎么办！

台下顿时躁动起来，士兵们争着抢着要上台与秦夫人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