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万人嫌总被窥伺(快穿)(70)
一抬头, 却见墙头上插满了钉刺, 他对旁人的视线向来敏锐, 自然也能察觉到四周暗卫虎视眈眈的眼神。
许迦叶实在是太会吃一堑长一智了, 简直让人又爱又恨。
许迦叶正在庭院之中晒太阳, 见苏向明被带了进来, 她单臂支撑着身体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眉眼温和地望向他。
苏向明愣住了, 眼前的人灼然玉举、风华如月, 姿态落拓不羁,除却脸色有些苍白, 哪里有半分病重的样子。
他回过神来, 行了一礼,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把衣襟前的信取出来。
许迦叶站起身, 温声道:“随我去书房吧, 看完信,我想听你讲一些念锦那个孩子近来的事。”
苏向明有些迟疑:“殿下曾言, 这封信得等您寿终正寝的时候才能给您。”
“看来你是听到了我病重的消息了, 这原是我骗旁人的,没想到能引出殿下的信。”许迦叶轻声道, 殿下临终前已予她一封信,她以为那就是诀别, 未曾想殿下终究是不舍的,“无妨,把信给我吧,她不会介意的。
意外和明天不知道谁先来,殿下怎么就笃定了她能寿终正寝,躺在床上安详地看完她的信呢?
这也许是殿下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了,既然已经知道了它的存在,她怎么可能有忍住不拆的定力。
苏向明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信递给了许迦叶。
许迦叶接过信封,当下就把它拆开了,她用眼神示意苏向明跟上,一边看信,一边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她一行一行地看下去,脚步渐渐停住了,表情凝固在了脸上,眼中一片茫然。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阿叶,看到这封信时,你大抵快要来到我这边了。
你的抱负实现了吗?
你是我见过最坚韧、最有慧心的人,我相信你已然得偿所愿。
不能与你相携行过此生是我永远的遗憾。
有两件事我隐瞒了你。
第一件事,我实为男子,因僧人批命才假作女子装扮,我并非有意欺瞒,只是想,你需要一个公主,一个女帝。
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
我的情爱于你而言只是点缀,你的人生中有更宝贵、更值得拥有的东西——逍遥恣肆、处尊居显,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凭己身的能为受万人膜拜。
我自认绝不会成为困住你的牢笼,但我希望你望向御座上的人的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忧惧。
作为男子的李乐衍不能给你的,公主可以帮你得到,能成全你,便不枉此生。
但世事难料啊,我能够给你的,竟只剩下这时隔几十年的表白。
第二件事,我爱慕你。
我想你并非毫无所觉,但我想亲口说与你听。
我的爱始于色相,这使我每每想起都自觉惭愧,可我无法克制自己对你的渴望,你连魂魄都是香的。
只要看到你,我便觉春意常栖、星河长明。
行军中,我时常怀念与你在梧桐树下的时光,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你垂眸吹叶,我的目光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望向你。
教你策论时,我总是板着脸,可我的心在微笑,这样说有些不太好,但你冥思苦想、唉声叹气的样子实在可爱。
为你合香时……那时我以为自己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可以为你合一生的香。
可惜世事无常。
我在留给父皇的信中请求他不要恢复我的身份,将我以公主之礼下葬,我不想你被遗憾困在原地。
幸而只是遗憾。
我因你对我无意而万般痛苦,却也两次庆幸于此。
我曾纠结犹豫,若扶持一个女帝,我便能以男儿身向你陈明心意,可不登帝位,又未必能助你青云直上,你对我无心,我便能在帮到你的同时不令你难过。
还有一次,便是如今,由爱故生忧,我离你而去,若你爱我,不知该是何等悲痛,我不敢想,亦不忍想。
此生已是无缘,可我终究心怀期许,若有来世,流水桃花,换了天地,你我再遇,我有了最合你心意的样貌性情,你我一见如故,百转千回间,两心相许,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话有些唐突,请你不要介怀,便只把它当做将死之人的妄念吧。】
许迦叶低垂着头,春夏之交的蝉鸣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消失在耳畔,天地之间万籁俱寂,她甚至连她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殿下是男子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不必做任何事,便已是最有可能坐上帝王宝座的人,而她竟以为他去战场厮杀也是为了全他自己野心。
殿下……是为了她啊,在她以为他对她的在意敌不过身份的阻碍的时候,他试图给予她自己的全部,连身份都一并舍去。
他的爱不是太浅,而是太深。
深到令人无地自容。
她带给他的从始至终只有厄运,她的野心害他身死,她的疑心令他抱憾而终,甚至于他人都死了,她仍在怀疑他的真心。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多么美好的期盼。
可那个敢睁着眼睛睡觉的许迦叶早已不知被她遗弃在哪里了,她做不到的,她永生永世都做不到。
她真的不爱他吗?若不爱,这快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的痛悔从何而来。
可历数往事,她像是瞎了一样,看不到殿下对她百般珍视、千般爱重,以为他爱她浅淡,对他没有半句诉情之语、半点温情之举。
他婉言试探,她亦故作冷淡,直至殿下身死,才知覆水难收,却依旧不愿言爱,不愿看清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