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万人嫌总被窥伺(快穿)(98)
许迦叶默然半晌,说道:“我是个过客,过客总是洒脱的。”
她于这个世界不过是蜉蝣一掠,自然可以轻生死。
裴玄澈迟迟未语,目光复杂至极。
“看来你是觉得我不够洒脱了。”许迦叶望向裴玄澈,视线不自觉地被他的抹额吸引,“这么大一块玉石,戴在头上不重吗?”
裴玄澈连忙把抹额摘了下来,低声道:“你觉得不好看,我就不戴了。”
倒也不是不好看,可裴玄澈的动作太快,许迦叶见此也就没说什么。
两人对视,裴玄澈露出了一个月华般静谧的笑容,许迦叶眉眼沉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裴玄澈低声道:“你怎么了?看上去这么难过。是不是陛下又苛责冷待你了。”
许迦叶摇了摇头,她从未因萧亦衍的冷待而稍有动容,他故作态度热络反倒让她感到不适。
裴玄澈将手贴上了许迦叶的脖颈,他在寒风中站了许久,手却仍是温热的。
许迦叶没有闪躲,因为她确实很难过,就像每次发病时那样。
裴玄澈想起了太后病重一事,没有继续追问,生死与其他所有事都不同,如果许迦叶想倾诉,自然会说给他听,她不开口,说明她需要安静、需要安抚。
他抬起另一只手,将其也搭上了许迦叶的脖颈。
气氛温情了起来。
许迦叶突然说道:“如果你儿时勤于练武,现在说不定可以趁机掐死我。”
裴玄澈的手轻轻颤了一下,只觉得他的心从未像现在这样痛过,他轻声道:“看着我的眼睛,你看见了什么?”
裴玄澈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眼睑的弧度极为优美,瞳仁比一般人更大更黑,仅借着月光,也明亮到可以映照出人的身影,其中氤氲着丝线般绵延缠绕的痛苦。
许迦叶从未真正信任他,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不发一言。
裴玄澈眼睫轻轻颤动,手缓缓抚上了许迦叶的脸颊,声音轻得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
“我眼中的人为何如此痛苦?她明明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值得拥有最美好的一切,可她稍得喘息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打破,仿佛轻松一瞬便是有罪。”
许迦叶怔了一下,向另一侧挪去,躲开了裴玄澈的手。
她掀开帷幔让车夫把马车停下,对裴玄澈道:“我不想跟你待在同一辆马车里了,你自己下去,还是我踹你下去?”
裴玄澈阖上了眸子:“你踹吧。”
许迦叶拉开车帘,侧过头望向窗外的夜色:“你自己下去。”
裴玄澈低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心疼我,能不能多心疼一点儿,让我留下。”
“还有一里路就到家了。”许迦叶懒得与裴玄澈纠缠,从座位上起身,一跃下了马车。
裴玄澈立刻跟上,坠在她身后,维持着她会觉得刚刚好的距离,她刚才让他下来,不是吗?
月凉如水,凄清而寂寥的月光穿过树梢洒落地面。
许迦叶沿着银白色的道路默然前行。
她竭尽全力维系外表的正常与内心的平静,可终究是徒劳。
她是不会被己身的命运压垮的,可她不知该如何承受三万人、三万个家庭的重量。
她曾经自诩坚韧,宁可痛苦也要清醒,如今却不受控制地想,如果她彻底疯了就好了。
许迦叶停住脚步,拢在袖口中的手微微颤抖。
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她没有资格逃避。
裴玄澈的脚步声轻不可闻,走到她身边,把手轻轻搭在她肩头。
许迦叶条件反射地给了他一记肘击。
裴玄澈不闪不避,眉头都没蹙一下,并不觉得疼,她愿意碰他,他心中只有甜蜜。
可等许迦叶回头时,他已捂着胸口,眸子笼着一层雾气,眼神可怜兮兮的。
许迦叶蹙眉:“有那么疼吗?”
裴玄澈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又摇晃了起来。
许迦叶收回视线,低头看去,她的手已不再颤了。
她敛去了眼中的复杂之色:“你还是练一练武吧,小心哪天真被我打死了。”
就算没死,每天这么哭唧唧的也不像话。
裴玄澈摇了摇头:“那你就不会让我近身了。”
许迦叶冷笑了一声:“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就你这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练十年的武也不是我一合之敌。”
侯爷的还魂引(四)
言讫, 她转身前行,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裴玄澈快步跟上,落后许迦叶半步距离, 远看仿佛并肩而行。
咫尺之遥, 如隔天涯。
他心知肚明,如果他展露武艺, 他们之间的隔阂会更深。
清醒时的许迦叶有独步天下的武力、掌控一切的自信, 可发病时的她无比脆弱, 她不会留一个不可控的人在她身边, 即便他于她而言近乎不可或缺。
许迦叶走到侯府大门外时, 管家已携着下人们恭候多时了, 见她走近, 齐齐朝她行礼。
许迦叶微一颔首, 命他们去把马车里的食盒拿进府里, 自己一撩衣袍跨过了门槛,朝府内走去。
回府后, 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沐完浴, 她穿着寝衣出来,抬眼便看见裴玄澈手里拎着条棉质的巾帕, 背靠柱子站着, 周身的气息寂寥得像是与时节一同入了冬。
她蹙眉道:“你怎么又等在这儿?”
裴玄澈见许迦叶身上蒸腾着热气,意识到她今天没有用冰水沐浴, 只觉得自己也像是在热水里浸了一遭, 在寒风中几乎要凉透了的心顿时有了些许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