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生(110)
“他没怪过您。”
谢老爷子摇头:“司屹成长的环境奉行杀伐掠夺, 什么都得凭自己抢回来。他从小就不会爱人,杀伐气重,杜绝一切成瘾的东西,这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样子。”
“小时候没改过来,长大自然也不会,他做事百无禁忌,没什么情绪。”
“我一直很担心,直到这次回来,突然发现他开始抽烟。”
谢老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
“所以那天海钓完,我问了句。他说抽了三支烟,抽第一支烟的时候,在想你的事。抽第二支烟的时候,想带你吃个晚饭。”
这跟那天周司屹和她说的不一样。
“抽第三支烟呢?”她好奇问。
“他没跟我说,你得自己问他。”谢老爷子拄着拐杖在茶桌前坐下。
孟盈忽然想起那晚从酒吧回来后。
周司屹带她回了以前租的房子,她愣了一下,问他怎么会有这儿的钥匙。
周司屹用怎么这么可爱的目光瞥过来一眼。
他说他买下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东西她都收拾走了,几乎什么都没有。
她突然想起开学要交一份报告,在这儿赶,椅子跟床垫都被收走了,她被周司屹拎到腿上,他一边打电话,一边给她当靠椅。
她写了一会儿,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回头,撞上一双冰冷黑眸。
审视的,看猎物的目光,仿佛把人看穿。
又仿佛浑不在意。
对视三秒。
周司屹懒懒抬了下视线,摘了手表,把她抱得更深。
心跳几乎贴在一起。
她抿住唇,慌乱,紧张,还有一些奇怪的情绪。
想往后退,被一把拽回来。
她僵了两秒,说:“我作业没写完。”
周司屹仍看着她,没什么情绪的平淡态度,但目光仿佛把人碾磨。
“你也没买套。”
她试图提醒他床品问题。
周司屹突然抬手,她以为他会干点儿什么,心跳急剧加速,但他只是揉了下她的脑袋。
视线从她身上掠过,轻轻一笑,但眼底冷得骇人。
看上去像是要掐死她。
不过她打赌周司屹不会这么干,他顶多跟她做到死。
她问:“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周司屹的眼眸仍沉静看着她,“陪你写作业。”
?
他什么时候做人成这样了?
孟盈又敲了几个字,后脊发毛,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合上文档,摘了他的金边眼镜扔着玩。
“孟盈。”
周司屹突然叫了声她的名字。
他其实挺少叫她名字,两人鬼混的时候他更常叫妹妹,带着点儿戏谑,背德又刺激,带着点天然的禁忌感,她听得刺激,他叫得也不赖。
她一扭头,下巴就被捏住,不带情欲地接吻,她的呼吸都被掠夺过去,而周司屹的侧脸轮廓始终冷峻。
只有一双眼睛又冷又欲。
像纯粹的掠夺和圈占。
后来她呼吸不过来,瞪着他,下巴仍被捏着。
然后有东西碰了下舌尖。
“干什么?”她下意识问。
“哄你。”
碰到她舌尖的是颗糖。
他从头到脚的不正常,孟盈鼓了鼓腮,糖很甜,有点儿被哄到,但不想承认。
“我不好哄。”
“知道。”
“哄不好你打算怎么办?”
“关起来,”周司屹淡淡瞥过来一眼,嗓音慢条斯理,“慢慢买糖哄。”
现在想想,那天周司屹淡漠阴沉的目光,压在深处的欲,都是暴雨欲来的平静。
他知道她在干什么。
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甚至怀疑那天她写学校作业的时候,周司屹查的那些东西,就是在补充那些材料。
他的脑子一直聪明,比她更清楚这事的一切后果,周家的,谢家的,清楚他自己会面临怎样的混乱跟局面。
知道,不仅没阻止什么,反倒推了一把。
指尖轻颤,她这会儿才发觉全身都发着抖。
“所以…”她所以了半天,有点儿说不出话。
谢老爷子笑笑:“所以,他这是赌上权欲,自由,换一只猫。”
“他自己都不知道对这只猫是什么感情。”
单纯占有的掠夺欲。
还是陷进去了。
无论哪一种感情,都本不该出现在周司屹身上。
孟盈抿了抿唇。
谢老爷子把一盘茶点推到她面前:“你父亲是我老战友的得意门生,如果你愿意,可以喊我这老骨头声爷爷。”
“本来今天要叫司屹一起来,但现在只能跟你一个人说了,都说老眼昏花,但什么事站在局外的人总看得透彻。”
“你们都被困住了。”
孟盈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为什么周司屹桀骜不驯,唯独服谢老爷子。
他公正地尊重每个人,即使有私心,也说得明白。
临出门的时候,孟盈看到半开放式露台挂的一只金丝鸟笼。
谢老爷子见她看得久,开口:“里边以前养了只雀,司屹跟陆家那小子打猎的时候救回来的。”
“那笼子怎么空了?”
手指碰了碰那个笼子,孟盈转身。
“你想听听这故事的结局吗?”谢老爷子也看过来。
——
从茶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孟盈边走边想老爷子说的最后几句话。
“那些关于谢家的资料司屹都整理好了,他应该打算亲自送出去,但周家现在的情况你看到了,群狼环伺,都盯着他的位置,他这一动手,半个京城的利益都有牵扯,树敌太多,时机不成熟,亏损的是他自己。那天我问他怎么打算,他说懒得打算,大不了就留在京城,趟进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