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生(141)
中年男人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但他跟着周正临,见过周司屹的全部手段,一点都不敢招惹。
敢招惹周司屹的,只有他怀里这一个。
她自己不知道。
“道个歉。”周司屹玩着她肩头垂下的长发,懒懒说。
那个表叔混迹商场,这点眼色还是有的,擦了把额角的冷汗:“对,对不起。”
“不用跟我,跟她。”
表叔汗流浃背地弓身:“对不起。”
孟盈抿抿唇,没说话。
不是每一句道歉都有回应的必要。
周司屹的目光带着审视,须臾,瞥了坐在车里看戏的陆霄洄一眼:“处理下。”
她的表叔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棘手的是,两天前,周正临不知道怎么甩开了跟着他的人,没了踪迹。
这也是周司屹这趟来港城的原因。
陆霄洄被气笑,周司屹这是拿他当陈似用。
他啧一声:“你自己不会去查?”
“没手。”周司屹笑了笑,语气坦然。
陆霄洄冷笑,瞥了眼周司屹,又看了眼靠在他怀里的孟盈。
突然想起半年前的某一天。
深更半夜,陆霄洄接到一个电话。
一串陌生号码,卫星电话拨过来的。
对面没说话,咔哒一声拨动火机的声音,混杂着震耳的海浪声。
陆霄洄的神色凝重起来。
会深更半夜打来这通电话的只有周司屹,他不是什么闲得没事叙兄弟感情的人,应该是任务出了意外。
那段时间他在极圈附近,环境恶劣,任务风险极高,一旦出现意外,随时可能尸骨无存。
愿意过去的队员并不多,队里缺人,周司屹主动打的报告,申请抽调过去。
海浪声几乎拍在听筒上。
三分钟后,周司屹打了第二支烟。
“什么时候回来?”陆霄洄问。
“不知道。”周司屹淡声说。
作训服被海水打得湿透,周司屹抽出张纸巾,擦干手指上的血。
咔哒一声,机匣扣动,第三支烟打着。
海上昏昧,血腥气和尼古丁的味道交织在一起,除了拍打在救生艇上的海浪,没有其他活物。
他习惯了刀尖舔血,对生死也没什么所谓。
“你在干什么?”陆霄洄问。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问他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给他做的,那边情势有多危险,两人都心知肚明。
“想她。”周司屹撂下两个字。
当年在洛杉矶,谢老爷子曾问他,抽那三支烟的时候,在想什么。
抽第一支烟,在想她所有算计。
抽第二支烟的时候,想带她吃个晚饭。
抽第三支烟的时候,想了跟她的余生。
挺可爱,挺有趣。
想跟她睡觉,也想跟她不带任何情欲地接一个吻。
———
周司屹背着她,找了大半天棉花糖。
她在他背上,哭完又折腾了半天,累得不行,一回去就窝在沙发上不想动。
那个棉花糖她没吃,拿在手里玩。
一整天的坏情绪去得差不多。
其实她十五岁那年就习惯了,习惯了妈妈不再是妈妈,习惯了很多人不喜欢她。
没期待就不会难受。
习惯了四年,又在短短两个月内被周司屹养了回来。
一边肆意掠夺,一边俯身,温和跟她接吻。
周司屹瞥了眼她举在手里的棉花糖:“怎么不吃?”
“太累了,不想动。”她的眼睫眨了眨。
“你出什么力了?”周司屹点了根烟,皱眉。
劲儿小成这样。
“不吃就睡觉。”他把人抱在怀里,面无表情说。
孟盈浑身颤栗了下。
他是变态吧,背着她走了一下午,一点都不累,还能想那事。
整个人被周司屹抱着,面对面坐在他腿上,她羞耻地想要合上腿,被周司屹更深地揽住。
“再动现在就让你自己动。”
毫不掩饰威胁的语气。
孟盈顿时不敢动了,手脚都僵硬,周司屹把她右手握着的那支糖拿回来,耐心喂给她吃。
呼吸间都是草莓的甜腻。
第二天早上,不出意外地差点没起来床。
周司屹已经出门了,有菲佣送来早饭,她坐在桌边吃完,收到安娜的消息。
今天有个称得上老前辈的艺术家来港城,学院给有意向的同学改签了机票,安娜她们中午就到。
孟盈盯着黑眼圈到机场的时候,安娜刚取完托运行李,一见面就给了她个巨大的拥抱。
又贴着她耳边:“困成这样,昨晚跟男朋友一起?”
她的耳根刷一下红,忘记反驳那三个字。
安娜是个闲不住的,放完行李就拉着她出去玩。
安娜在港城交换过半年,在这边有不少朋友,喊了几个有空的一起组局,去了九龙的一家音乐酒吧。
下午四点的酒吧还没进驻乐队,大半卡座都是空的,挂式屏上播着近期的一场球赛。
有个叫赵琳女孩来得很晚,所有人拉着她罚酒。
赵琳大方倒满三杯冰啤,笑嘻嘻喝完:“本来都要翘课走了,结果学院请来了周做演讲。”
眼睫颤了一下,孟盈的心神一散。
周司屹的体力的确不错。
安娜立刻接:“新年汇演走台的时候我见过他,给我们学院捐了面玫瑰花墙,不知道勾了多少女孩心。”
“估计有主了,”赵琳压低声音,“今天演讲,看他颈侧有道抓痕,那女孩挺凶。”
孟盈抿着口气泡水,轻轻呛了一下。
耳根刷地红。
“说起来,我哥以前也在救援队,跟周当过一段时间战友。我哥说他特别厉害,指挥几乎没有过失误,还有个有意思的,每次执行完任务,他都买一支棉花糖,我哥说肯定是给女孩子的,不知道是家里的妹妹还是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