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上西天(19)
时婕一抬头就看到了江承,俩人不约而同地愣了下。
江承:“刚取的快递?”
“刚捡回来的。”她说着把手里的箱子往上拎了拎。
江承退了半步,后背快贴墙上了。
这俩洁癖!时婕腹诽,解释:“给小区流浪猫弄个窝。”
“那你这个不够保暖吧?”
“再垫件毛衣就差不多。”
“你等我下。”他开门进屋,再出来时手里拿了条薄毯,递给时婕。
是条米色条纹毛毯,手指一搭上,就被密实的绒毛包裹住,触感细腻温暖,带着点干净又清冽的木质香,让时婕想起了那天借宿在江承家时盖的被子的气味。
她没用过多少高级货,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这手感很像她以前逛商场时摸过的上千块的羊绒毯。
“这毯子不便宜吧?就垫猫窝了?”
“不贵。”
时婕于是也翻出了件打底毛衣,跟他的毯子一起,迭得板板正正,铺在里外全擦过一遍的泡沫箱子里头。
浅蓝色的略有点起球的她的打底衫,压在米色的溜光水滑的他的毛毯上,囫囵个看上去也不算很不搭调,时婕默默地想。
“你对门那个人我咋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孙柠跟着时婕下楼放猫窝,路上念叨。
时婕:“我店对面那家的。”
“那个卖殡葬用品的?你俩店门对门,家也门对门?”孙柠瞪圆了眼睛。
“别大呼小叫的,小心吞风肚子疼……就,房子刚好租一起了嘛。”时婕自己解释着都有点心虚。
孙柠贼兮兮地笑,“真就那么巧?拿小孩不识数呢?你说你,又不是我们高中生,谈个恋爱躲老师家长跟耗子躲猫似的,你们这岁数的,处对象就光明正大地处呗,还‘正好租到一起了’!”
时婕听她尖着嗓子学自己说话,一整个鬼精灵,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处对象,没在一起。”
“爱而不得?”孙柠追问。
时婕没答话,又叹了口气,万绪千愁的。
她俩选了个背风也背人的墙角,把猫窝安置在那儿,四角压了石头以防被吹跑。然后俩人蹲在一边观望了半天,也没见有猫来。
时婕蹲得脚麻,站起身活动活动腿脚,“它们看见有人在这儿,是不会过来的,咱回家吃饭吧,改天再来瞧,到时带点吃的。”
她俩回家,时婕洗了手开电视给时婕看,然后进厨房准备火锅,洗青菜、切豆腐,大虾、羊肉卷和各种丸子摆到盘子里,最后把在酸菜里炖得酥烂的五花肉捞出来切片装盘。
客厅中央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正中的锅子开了小火温着,咕嘟咕嘟地冒泡。
孙柠挪腾着碗碟,把它们码得整整齐齐,“这么些菜,就咱俩吃,有点多吧?”
“你还长身体呢,得多吃点!”时婕正打着蒜泥,在料理机发出的轰鸣中大声回她。
孙柠也喊过来:“我觉得有点多,就咱俩挺浪费!”
“吃不完就剩着,我明早还能热一顿!”
孙柠无语地看她:“你是钢铁直女么?我是说要不请对面那位叔叔一起吃!”
时婕恍然大悟深以为然,“你说得很对,菜确实多了,咱俩肯定吃不了。”
她迅速调好蘸料,把厨房的工作收尾,洗净手上的葱蒜味,开门前又转头跟孙柠叮嘱:“不许叫叔叔,要叫哥哥,整得跟我差辈儿了都。”
敲开江承家的门时,她就闻到了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的味儿。
“还没吃饭呢吧?别吃泡面了,过来吃火锅吧,菜弄多了,我俩吃不掉。”
“那我的面……”
“端着一起吃呗。”
孙柠看见江承进来,很乖巧地起立打招呼:“哥哥好,我是时婕姐姐的朋友,我叫孙柠。”
“我高中学妹。”时婕补充。
他点点头,“我叫江承。”
锅子蒸出来的热气给客厅的窗玻璃蒙上一层淡淡的白雾,窗外下着雪,屋里却看不真切,像是加了柔光滤镜的朦胧效果。
三个人围着桌子吃火锅。
五花肉切得精薄,白色的肥肉部分像是透光的纸,下进煮沸的酸菜锅底里,筷子上下几趟,再拎出来,肉片颤颤巍巍地裹着汤汁,在酱油蒜泥蘸料里略滚一滚,入口软嫩香滑,融合了酸菜的咸酸和生蒜的辛辣。
时婕不由得想起她妈蔡秀芹做的酸菜羊肉汤,有些出神。
她上小学那会儿,雁留的冬天没有新鲜蔬菜可吃,家家户户从立冬就开始成百斤t地囤秋白菜,有的冻起来,有的积酸菜。
时婕家的酸菜缸搁在冬天会结冰的北面阳台,黑漆漆的,最顶上压着块大石头,满缸的白菜在里面蹲水牢似的静静发酵,等时候到了,盖子一开,窜上来那味道真叫个提神醒脑。
蔡秀芹做酸菜羊肉汤爱放好几勺胡椒粉,热汤带着辣味,在味蕾上横冲直撞,任他天儿再冷,干掉这么一碗额头都淌汗。
这是时婕离开雁留后常常想念的家的味道。诸多流派的火锅,北京铜锅、四川牛油锅、潮汕牛肉锅、广式粥底火锅、海南椰子鸡锅……她后来都吃过也都喜欢,但没哪样能取代了这一口。
她在跟合租室友共用的厨房里鼓捣过,但就是没她妈那个味儿,搞不清楚问题出在酸菜还是她。
电视上,女主播的声音拉回了时婕的思绪。
“峻海集团董事余万荣的婚外情风波大逆转!日前,与余万荣绯闻频传的峻海前女职员赵岚向媒体自爆,去年与余在海南的商务酒会结束后,她趁余酒醉,送其回到酒店房间,主动发生关系,以此要挟,多次向余索要财物。但目前已经全部归还,并获得对方的谅解。余万荣与夫人接受本台记者采访,表示夫妻感情未受此次事件影响,不会向赵岚提起诉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