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祝长青(19)
简洁又醒目的问号,上面是她昨晚错发的表情包——从温言那里保存过来的,非常土味,爱心中央还有不停闪动的“爱你”字眼。
苏青人生中第二次网络社死,见证者依旧是陈述尧。
她握着鼠标,一份word文档连续发了十几条,似乎这样就能盖过上面的尴尬,假装无事发生。
好在陈述尧也没有再继续表情包的话题,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出文件被接收的提示。
他还挺闲,竟然一个个点开看。
苏青:「你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这次回的倒是挺快。
陈述尧:「有。」
苏青:「什么?」
陈述尧:「名字错了。」
苏青心道不可能,这份采访模板她两周前就做好了,检查这么多遍,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自信地点开,看见了表头上赫然列着陈景明三个大字。
模板是没有问题,只是她似乎忘记采访对象换了人这件事。
苏青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这几年的工作经历已经让她掌握了非常丰富的道歉话术。
大段的词句铺满聊天框,半晌,对面回了串省略号。
好吧,她自己也觉得无语。
怎么能把采访人的名字都记错。
15.假面具
季节更替的时节,雨水总是过盛。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主编过来叩了叩苏青的桌面,说晚上加下班,在周末之前务必要把那条推送发出去。
正式发送前要改的东西很多,一条条整理出来再调整。再抬头,窗户外已经铺满厚重的青灰色,霓虹灯闪动中附带着大大的光晕。苏青冲了杯咖啡,挑眼往楼下看,雨势凶猛,路上的行人个个撑着伞,行色匆匆。斑马线上的年轻情侣吸引了苏青的视线,他们共撑着一把伞,伞面明显倾斜。
世人所追求的偏爱,在那份倾斜的伞面上得到具象,逐渐清晰。
心里隐秘又柔软的角落似乎被触碰,翻开。
她想起第二次见到陈景明的场景,也是这样一个雨天。
彼时距离A大令人闻风丧胆的期末周还有不到三天,苏青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所有时间都献给了图书馆。州市的天气向来变幻莫测,出门时头顶还是艳阳高照,等她圈完重点内容走出来时,外面已经暴雨倾注。
图书馆和宿舍楼隔着半个校园,在不断增大的雨势面前,雨伞形同虚设。苏青两个裤脚都湿透,紧紧贴着皮肤。
想到刚记完重点的课本,她把背包换到面前,一手撑着伞,一手护着书包。
狼狈又艰难地前进。
突兀的鸣笛声叫停了苏青的脚步。
那是一辆很低调的黑色奥迪,穿着西装的男人坐在后排,手里的文件还敞开着。车次缓缓降下三分之一,男人低沉的嗓音从车内溢出,“同学,我载你一程吧。”
苏青对好看的男人向来没有抵抗力。
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他们并排坐着,她用余光悄悄扫量着,从眉骨到鼻梁到下颔,线条锋利且流畅。
苏青攥紧手里的伞柄,半天酝酿出一句,“麻烦你了 。”
陈景明没什么表情,极淡的嗯了声,目光始终顺着镜面落在手里的企划书上。
纸张翻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车子稳稳停在B3的宿舍楼前,陈景明手里的文件也在此时翻到了最尾端,他合上笔帽。
苏青瞅准时机开口,她先是表达了陈景明送她回宿舍的感谢,而后顿了顿,“我叫苏青,是新闻163班的学生。”
陈景明皱了下眉,他对这句突然冒出的自我介绍有些不解。
聊天框弹出一条消息——
「不用理她。」
陈景明揿灭屏幕,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后视镜,唇角微微勾起。
“你好,陈景明。”
他们在车上交换了联系方式,车门合上前陈景明叫住了她——“苏同学,你的伞。”
他嘴角还挂着笑,交接雨伞时两只手不可避免的碰到一起,冰凉与温热。
苏青盯着陈景明,心头莫名颤了颤。
那天回到宿舍,苏青蹬了鞋,平躺在床上,覆盖在胸口上的手掌不停地起起伏伏。
某个念头是突然冒出来的,像雨后冒尖的春笋。手里的咖啡已经凉透,苏青点开通讯录,给陈景明拨去了电话。熟悉的英文铃声从头响到尾,重复第三遍,对方终于接听。
“什么事?”
电话那端并不安静,但也算不上吵闹。有人在弹《降B小调夜曲》,悠扬的钢琴曲漫进耳朵。苏青猜测陈景明应该是在参加某个酒会,那股热情散了些,她嗡着声音,说:“没事啊,就是有点想见你。”
她放下咖啡杯,将手机换到另一只手,窗外雨势未歇,甚至好像更大了些,一下下砸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水迹。
“没事的话,我晚点再打给你。”
很清晰的酒杯碰撞的声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筒里似乎掺杂了几声不明显的女音,隐约拼凑出“景明哥”三个字。
苏青收回视线,最后一点热情也消退,她沉声,“不用了。”
陈景明听出她语气的变化,“明天周六,我去找你吧。”
苏青思考了两秒,点头说好。
她正好有话想说,这半年来陈景明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甚至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出差,偶尔待在国内,也是在频繁参加一些酒会饭局。他们独处的时间实在太少,最近的一次面对面聊天,还是那天在她家,最后也是不欢而散。
周六苏青休息,周日是外婆生日。
两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当,以至于好些天没见的好友温言打电话来问要不要去逛街,她也只能回句抱歉,实在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