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祝长青(26)
谈话内容听不清。
苏青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弯腰,递了过去。
猩红的火光跳跃在夜色中,很是显眼。
苏青看了一会儿,忽然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起来。她今晚喝了太多酒,在里面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被风一吹,后劲儿跟着涌上来。
苏青皱着眉,左前方位置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桶,里面装着的啤酒瓶露出一半。又一阵翻滚,她终于忍不住,弯腰吐出来。
垃圾桶里腐烂食物的味道像是催化剂,苏青还没缓过来劲儿又吐了第二次。口腔里各种味道混合,她想找张纸巾擦擦嘴,才想起今天出门并没有拿包。
横空出现的手臂递来一包抽纸,外加一瓶矿泉水。
陈述尧又恢复了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隔着半步远的距离。
苏青接过纸巾和水,反复漱了四五遍口,擦完嘴又低头检查了一遍。还好没有弄到衣服上。
但头发全乱了,妆容也花掉大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不过面对的人是陈述尧,她也没觉有什么尴尬。
“不就问个问题,你心虚什么?”待苏青脸色好点,陈述尧说。
“我没心虚。”
“那你跑什么?”陈述尧双手藏在风衣的口袋里,州市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夜晚气温逼近零度。他这点儿薄薄的衣料很快就被冷风打透了,“还能走吗?”
苏青垂着头不说话。
陈述尧也没打算在她嘴里得到什么回答,“在这儿等我。”
这会儿真要等网约车过来,少说得两小时。苏青不傻,她看着陈述尧把车开过来,一点儿没有扭捏地坐了进去。
“我真的只是好奇。”
上车第一句话,苏青就是为自己辩解。
陈述尧透过后视镜端详着她,这会儿倒是真的清醒了。他把出风口往左拨了拨,“我知道。”
苏青双手环胸,有些生气,“那你为什么说我心虚?”
陈述尧一张脸隐在昏暗中,看不清情绪。他抿紧唇,眼底却是一片清明,“我希望你是。”
我希望你是真的心虚。
沿途的树影被路灯投射进车内,眼前一层斑驳。
那天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天气很冷。
陈述尧在酒店的电梯里碰见苏青的室友。温言认出他,客气地打了声招呼,然后问,“你刚在外面有没有看见苏青?”
陈述尧摇摇头。
“奇怪,她说要去山顶看星星,我洗完澡出来人就不见了。”
他回到房间,宿舍群里正热闹,班长给他发微信说来隔壁,大家一起喝一杯。
几个男孩子七嘴八舌地聊着,陈述尧翻着手机偶尔应两句。
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口,“我听说咱们酒店后面那座山有个观星台,有没有人去过?”
“去那干啥?虫多树多的,白天去拜拜佛还行,晚上很容易就迷路。”接话的是南城的本地人,对附近很是了解。
“好像听说山上还有蛇,总之,不太安全就是了。”
陈述尧越听脸色越沉,他拿起床边的外套,又找前台要了手电筒。人刚走出酒店,就迎面撞上来这边工作的陈景明。
陈景明问他大晚上要去哪?
陈述尧看了他一眼,说找个人。
话音刚落就看见不远处的山脚下,有工作人员正在拉警戒线。
他瞬间心急,也不管陈景明是个什么表情,快步走了过去。
“现在不让上山了。”工作人员拦住了他,“这个点不安全。”
“我同学在上面。”陈述尧边说边跨过警戒线,陈景明紧随其后。手电筒在山路中破出一道口,脚下分出两条路。一条植被茂盛,光线更昏幽,另一条相对开阔,应该是直达山顶的。
苏青去了那么久没回来,陈述尧心里有了判断。
他转头看陈景明,“咱俩分头找吧。”
陈述尧拿手电筒扫了扫那条开阔些的路,“你走那边。”
陈景明扯下肩头松垮垮的西装,没有过去,“我没拿手电筒,也没拿手机。”
陈述尧心里的不耐已经达到顶点,“那你过来做什么?”
“好奇。”
陈景明语气中带着懒散的笑意,陈述尧在心里骂了句有病。
两人一路走到半山腰位置,路越来越窄。
忽然从山上冲出一道红色身影,身影跑了两步又怕来者不善,脚步稍缓。
陈述尧试探地叫了句,“苏青?”
苏青这才大胆起来,清亮的嗓音里透着几分欣喜,“陈述尧?”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看见并排的陈景明。
这才彻底卸下防备。
这是条小路,没有铺青石板,脚底都是细碎的石头。苏青一个不稳,踩上块不平的石子,险些摔倒。陈景明抢先上前扶住了她,“小心。”
苏青借着他的支撑站稳,眨着眼睛跟他说谢谢。
四周寂静又黑暗,可是苏青一双眼亮的惊人,陈景明说不上来为什么,胸口位置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陈述尧在原地站着,他看见陈景明顺势把手里的外t套披给了苏青。
“这山上路不好走,夜晚光线也不好。”他听见他在安抚她。
“对!我来的时候走的是另一条路,下来手机没电了,看不清就找错了方向。”
两人一边说一边经过了他。
手电筒照出的光束下多了两道身影,映在前方的路面。
“你们上来坐什么?”
走了两步,苏青回头看陈述尧。
“找......”
“听说山顶有观星台,所以想来看看。”陈述尧拨高音量,盖住陈景明没说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