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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问题的咒术师是不是太多了一点(68)

作者: 四二三一 阅读记录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模模糊糊对视着,明明看不清却又好像被看到无处遁形,但都一动不动,倔强又别扭地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不像是接吻,像是争锋相对的较量。

少年饱满的心跳声在潮气无声弥漫中,一点点浸满酸胀,渐渐下沉。

明明已经到了接吻的距离,他却没由来地只想伸出手拥抱身前人。

但手已经在这潮湿朦胧的氛围里腐朽,勇气也烂成一滩,随着下沉的心,一同被地底土壤分解。

长泽桃绪没有反应。

但没有反应才是最令他窒息的反应。

伏黑惠的负隅顽抗,在皮肤渐渐被水汽夺走温度、泛起令人生鸡皮疙瘩的凉意时,终于写下投降书。

少年嘴唇蠕动了下,微微后撤,顿住,愤愤轻咬,不敢用力,于是又一触即分,垂着的脑袋更低。

这次伏黑惠没有道歉。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也没有再这么问,而是颓然下了结论、又或者说认清现实……“你不喜欢我。”

长泽桃绪长久缄默和任他动作后,闭了闭眼,终于叹息一声。

“你真的喜欢我啊。”

伏黑惠咬紧牙关。

少女轻抚了下他头顶,感受到手底的颤动之后,极为罕见地流露出些怜爱。

“没有在嘲笑你。如果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你,你觉得我会做这些、牺牲这么多?”

“……”

伏黑惠沉入泥沼的心仿佛忽然被一根细细的蜘蛛丝拽住。

封闭的幽色之中,他神情里的茫然和期冀也不再克制,只是缄默其口。

如果桃绪不是生气、为了嘲弄才于她而言已经很大费周章做出这些举动,那……她没在说谎?

原本被死死压制的妄念在呼吸间悄然再度滋生。

即使疯狂要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伏黑惠仍然不敢主动开口,他只是近乎虔诚地专注望着少女,如同法庭中等待审判的嫌疑人。

桃绪难得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平和的磁场,她并没有介意少年的沉默,语气也还算温柔。

但说出来的话,还是长泽桃绪这个人会说出来的内容。

“只是,惠,你也察觉到了,我对你的喜欢,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更比不上你对我的感情。”

长泽桃绪温和而冷静地戳穿事实。

她看起来说的是她与伏黑惠,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脑海中真正浮现出的是什么画面。

“……”

伏黑惠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无从反驳,但脑袋也因此慢慢冷静下来。

他回想起刚刚的言行,慢慢蹙起眉,耳尖滚烫。

少年深吸一口气,顺着她的话,竭尽所能表现得镇定:“我知道……我本来也没想过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不切实际的喜欢或者可怜,都不需要。

他只不过是误以为她真的会喜欢他、依赖他而已——而桃绪的行为现在就是在明晃晃告诉他,这是错觉。

“……”

这就是她的目的吗?

他后知后觉似的垂眸,终于硬下心来避开少女的触碰,稍微后退一步。

伏黑惠压下本该说出口的“抱歉”,生硬地、克制着心情起伏地回复:“我明白了……”

为什么此前一直都没能察觉到自己的喜欢?

——因为身为咒术师的他不能喜欢普通人,更别说是只适合被娇养出来的长泽家的画家小姐。

至于怎么变成现在这种状况……被年少慕艾迷惑的,不是随便找了个不喜欢的人交往的桃绪,是他自己。

因为以为被喜欢、所以本来被压制住的喜欢秘密膨胀,又在得知桃绪有交往的人的那一刻彻底炸开,失控、混乱……荒谬的是他。

长泽桃绪始终是清醒的。

她清醒地选择了自己人生的方向,也在愿意的时候,主动去拨正身边人的错误方向。

在自身的未来都无法保证、说不定不久后的将来就会为了救人、又或是只是单纯碰上,与咒灵或是诅咒师同归于尽……

这种情况下,却因为她一句轻飘飘的“死了就不记得”,而失去理智。

桃绪说的是对的,幼稚的是他。

伏黑惠生生打了个寒战,恍若大梦初醒,一时间不知道该悲哀于竟然只是场梦,还是庆幸于至少存在过这场梦。

至少桃绪还会关注他的情绪,为了让他清醒过来大费周章、甚至自我牺牲不是吗?

他自嘲地笑了笑,抬眸,又往后退了一步:“辛苦你做这些了,抱歉,给你造成麻烦了。”

“谢谢你……桃绪姐。”

少年终究还是用了那个称呼:“恭喜你画展顺利结束,祝你生日快乐,我,先回房间了。”

长泽桃绪往旁边走了一步,静静倚着墙,让出门。

伏黑惠开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小腿,发出一声闷响,顿了一下。

桃绪随意关心了句:“没事吧?”

“没事。”

少年回答,然后快步离开。

足足半分钟之后,长泽桃绪才改变了倚着墙的姿势。

关门,她呼出一口气,全是热意,无力支撑般靠着门慢慢蹲下,抱着发软的双膝,脑袋埋进去,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如果这个时候去摸摸虚张声势的少女后颈,就能一下子发现,全是紧张的汗。

桃绪做着深呼吸,缓了缓狂跳的心脏,在心中反复默念“都什么时代了,亲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使这么说,唇上还是有一种微妙又别扭的酥麻感。

更微妙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好像还能闻到牙膏的柑橘薄荷味……跟她小时候给他们挑的儿童牙膏味道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