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徒弟又在发疯(221)

他沾着鲜血的手轻轻地将粘在她脸颊的发丝拂开“我要杀了这里的所有人，张玄蕴，你起来阻止我啊……”

紧闭的眼没有任何的反应。

血色的窟窿也没有鲜血再流出，好似已经流干了身体里所有的血。

这一刻，谢子厌突然感觉到了彻骨的害怕。

他不再笑了。

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却很快又被彻底的癫狂取缔。

“张玄蕴，即便你死了又如何……我一定会找到你，我会找到你……”

“招魂！我要找到魂魄……对，找到魂魄。”他抱起她踉跄地站起了身，好似在这一刻找到了丢失的魂魄。他垂睫望着怀抱里的人，神情渐渐平静下来

“师尊，即便上天入地碧落黄泉，我都会把你找出来……”

“除非你亲口承认那些事……否则，其它人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怖，固执得有一种病态的癫狂。

他抱着她，衣袍翻飞，无形的威压如暗云滚滚“传永生教主来见我。”

永生教擅长驭尸，招魂。

穿过传送阵，回到七杀殿，身后并没有踏风踏雨的身影。

他将张玄蕴放在床榻上，那是他和他同睡过的地方。

谢子厌闭了闭眼，弯腰，轻轻地将满身脏污的张玄蕴放在了洁白的被褥之上。

这是张玄蕴命人换上的颜色，她讨厌黑色也有眼中的洁癖，容不得一点脏污。

谢子厌命人打来温水，他亲手一点点将她洗尽，看着那穿透整个肩头的伤口时，明明神情平静得可怕，指尖却颤得厉害。

神女洞中她突然现身出手救他。

槐树村里，她去而复返救他。

谛听幻境里，为了救他，也是肩膀被石刺根根刺穿。

而今天他的剑刺穿了她的肩头，那是曾经为了保护他为了救他而重伤的地方。

他死死捏着布巾，眼里漆黑冷静“把翠微宫主叫来”

他将新织的竹青色长裙为她穿上，用灵力一点点烘干她湿润的长发。

看着发丝披散，最后他笨拙地为她绑了一根辫子，歪歪扭扭不成样子，他只好打散再来。

一次又一次，格外固执地想变成她喜欢的模样。

侍卫已经将寒池床搬到了寝殿下面的暗室。

宫女进进出出，将一应俱全的装饰用具摆到了冰凉的暗房里。

直到确定张玄蕴浑身没有一丝杂乱不整，谢子厌终于起身将她放在了寒冰床上。

“主君。”很快，翠微宫主走了进来。

“治好她的伤。”

翠微宫主走到寒冰床边，脸色微变“她……已经死了。”

“你想我再说第二次？”他慢慢偏头，一种很冷寂的眼神看向她。

翠微宫主抿了抿唇，盯着压力解释道：“属下不敢，只是主君，即便外伤能用灵力强行愈合，也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人死了，生机断绝，如今这幅身体不过是空壳，所做一切只是徒劳无功的强留。

这一次，谢子厌直接没说话了，他就那么轻飘飘地盯了她一眼。

“属下这就医治。”翠微宫主却被这个眼神看得身体一颤，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这个时候就连呼吸太重都让人心口发颤。

等到翠微宫主离开。

暗室里再次归于死寂。

张玄蕴的脸色苍白得毫无生机，暖黄的烛火带不来一点温暖。

谢子厌的手悬在半空，在她脸上落下了巨大的阴影，像是蛰伏的兽。

悬停半晌后，却终究一点点地退回了阴影里。

“师尊，我会找到你的。”

这一夜，谢子厌就在寒冰床边坐了一整夜。

寒冰床太冷，在梦里都下起了漫天的飞雪。

冷，好冷。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层层迭迭的褴褛衣裳挡不住刺骨的雪风，像是从每寸骨头刮过，冷得牙齿打颤。

大雪压山，就连大路都堆满了雪，他跛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走着，身后留下了一串小小的脚印。

“巴郡……巴郡……”他打颤的牙关好似在说着什么，靠得近了能听得分明一些。

有乞丐说巴郡城是桃花源，

那里没有乞丐，人人都没吃饱饭，即便是乞丐……只要能参加乞角节就能满足心愿。

小乞儿衣衫褴褛跋山涉水，他想治好腿……他想活下去。

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他要活下去……

要活下去。

当他踉踉跄跄终于看到了城门，小乞儿被冻僵的眼终于有了一点光。

城门大开，没有人阻拦……

街上的人很少，他伸出手想拦住一个路人，却在看到自己脏污的手臂又垂着脑袋收了回来。

有人说过，即便是乞丐也得干干净净，他始终记在心头。

可他走了太多的路，已经顾不上干净。

他太冷了，也太饿了，为了活下去再也顾不得自己浑身脏污。

“请问……”嘶哑的两个字出口，却淹没在了呼啸的寒风里。

“请……问……能不能给我吃的？”

没人理他，他太小了。

风雪越来越大，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就连街边的店铺都一间间在他面前关了门。

饿，好饿……

他头晕眼花，舔了舔干裂的唇瓣，恍惚中看到了一树盛开得极烈的梅花，他撑着最后的力气走到梅花树下。

靠在树干上，坐在雪堆之上，他走不动了……实在是太累了。

可是……他还不想死。

小乞儿哆哆嗦嗦地用长满冻疮溃烂得不成样子的手哆哆嗦嗦地抓了一捧雪，塞进自己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