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徒弟又在发疯(254)

这些话在他死去的这些日子里, 她就一直想说了“当年的事情我想起来了, 是我没有做好你的师尊, 无论有什么理由, 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作为一个师尊我都难辞其咎。”

“师尊为我采万生草是真的？”

“是, 可我若是更厉害一些，就不会中毒就不会让你吃了那些苦。”

谢子厌握着她的手更用力了, 像是生怕她将手抽回去，问得愈加急切“黑龙背山，师尊将生死蛊给了我？”

她在他的目光中艰难地点了点头“是给了你，但……那一剑终究伤了你，我一想到我和那些在练剑炉里伤你的人一般无二, 我……”

下一瞬, 她就被拉进了怀抱里“师尊……没关系。”

他把头埋在她的肩膀，闷闷的声音有些抖。

他一个人走了太久太久了, 无论站得有多高身边却空荡荡的茫然

他以为这一辈子也永远会一个人走下去。

可是没有……

师尊还在, 她还活着，她还在等他。

就像是跋山涉水的人终于找到了归途。

张玄蕴的手抬到半空, 就感觉到了肩膀上的湿润冰凉。

起起伏伏，生死决裂，如大梦一场。

她僵在半空的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他终究不过才十八岁，本是鲜衣怒马的肆意年龄，却被她逼这走上了一条荆棘路，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

一想到他经历的那些，张玄蕴的心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攥着。

好一会儿过后谢子厌的情绪才终于平复下来。

张玄蕴取出一方手帕递给他时，这人似乎也觉得有些赧然地扭过头去。

脖颈都拉成了一条骄矜的线。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安静中。

即便现在误会解除，他和她之间依然隔了许久许久的时光，那越走越远又相互怨怼憎恶的时光虽已解除误会，但还有那段荒唐到难以启齿之事也横亘在两人的面前。

做师尊做成她这个样子是真的……太失败。

谢子厌似乎也察觉到了两人如今的尴尬。

他偏了偏头，像是为了给张玄蕴留下空间，又像是也很无措，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因为他和她陌生得太久，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走久了的人，突然看到暖呼呼的火堆，会被烫得刺痛，可是温暖却吸引着他，即便烫的浑身都疼烫的皮肤·裂，却依然止不住地想要靠近些，再靠近些，抓住这股温暖，不想再踽踽独行地走下去。

“师尊……”“谢子厌……”两人齐刷刷地开口。

视线在空中交汇，又不自在地齐刷刷错开，旋即又觉得这样不对，两人又同一时间转了回来。

最后还是张玄蕴打破了僵硬的气氛“谢子厌，我不是一个好师尊，如果你想解除师徒关系……”

谢子厌猛地抬眸看向她。

他眼中的情绪太过汹涌，那是一种就像弃犬般的眼神却旋即又变成了骇人的冷戾到最后……变成了茫然。

似乎是不懂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又变成了这样。

张玄蕴心口一跳，赶紧开口说道“谢子厌，你在乱想什么？”

“师尊……不是要赶我走吗？”他缓缓地问道，一双眼漆黑得没有一丝光亮。

“不是。”她摇头解释道“我觉得我不适合做你的师尊。”

“你不是说过……”

不会丢下我吗，会一直陪着我吗？

垂下睫，唇瓣嚅动，却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死亡的记忆太过混乱，他怕，只是一场一厢情愿的大梦。

其实……师尊什么都没有说过，也没有许诺过。

“谢子厌你看着我。”

他缓缓抬睫，漆黑的眼一片平静。

可张玄蕴却看到了暴风的一角。

就像风平浪静的大海，却会在下一瞬突然海浪滔天吞噬一切。

“这次，选择权在你的手上，谢子厌，现在轮到你选择，而不是我。”

他缓缓偏了偏脑袋，似是不能理解。

“你可以选择解除我们的师徒关系，到时候你依然可以住在逍遥仙府，想住多久住多久，逍遥仙府依然是你的家。”

“这样，师尊的一切是不是……都与我无关了？”

“怎么会没关系？你和其它逍遥仙府的弟子一样，和师兄寒洲一样都是我的家人，我会倾尽全力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他的心尖猛地一阵瑟缩，呼吸都变得刺痛。

和其它弟子一样，成为众多人之一？

她的一切皆会与他无关，一切他都没资格再过问。

这样和形同陌路又有何区别？

张玄蕴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见他神情越来越不对，她立刻说道“如果你选择继续做我的徒弟……”

他猛然抬眸看向她，这一瞬他的眼里落进了摇曳的烛火，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张玄蕴心口涩然。

那些荒唐事终究是发生过了。

无法说出口，只能粉饰太平。

她此生第一次做了这缩头乌龟。

“若你愿意，从此以后我会尽力做好一个师尊。”

“我愿意。”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承诺。

“那好”张玄蕴点了点头“以前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玄蕴发现谢子厌的脸色在这一瞬变得有些苍白。

他唇瓣动了动，好似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

“谢仙，我们都向前看，向前走。”

“我一直没有问过，师尊喜欢什么样的弟子？”他缓缓笑了笑，好似随口问道。

“少年意气，风发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