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162)
少白缩着脖子,猫着腰,胆战心惊走到浊姬身旁,小心翼翼在木台上搭了个边儿,可始终不敢将屁股坐实,元溪也不紧不慢凑上前去,三个人被余下的灯火笼罩着。
“离成婚没剩几日,法子倒是集思广益想了一个,却还有些问题没有解决。”浊姬缓缓道来。
“什么法子?”少白微微欠身好奇问道。
“偷梁换柱。”浊姬小声答。
“意思是成婚当日以他人换白公子?若是被刺杀之人发现不是白公子又该如何?”元溪兀得插话进来。
“没有这样的机会,白公子的替身不用你们操心,现在的问题是厌厌,别人不会顾虑她的安危,她只有半更雪了,以厌厌的修为怕是难逃一死,她又实在愚钝,逃跑更是不会,因此我打算也照葫芦画瓢,但还没想好人选,才让你们来给出出主意。”浊姬一贯厌恶这样耗费心神的事情。
“既然如此,随便找个灵活的不就行了?大不了打不过就跑呗。”少白耸了耸肩,不就是照猫画虎?半更雪那样多的女娘,总不至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吧?
第 92 章
浊姬看向少白,“你就不错,怕是这半更雪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了。”
“等一下!”少白伸出手掌,打断浊姬的话,“你是说我一个鸟妖比你们这些蛇妖更合适扮成蛇?!忽悠人能不能找个更好一点的说辞?!你这样说显得我很蠢好吗?!”
元溪大抵是信不过少白,遂插话:“实在不成,要不我来替厌厌?”
“不,你是用来杀人的,她大不了可以跑,但你不行。”浊姬眸子里映出些许果决,转头望向元溪。
顿时眼下三人皆没了话,少白方才以为浊姬是要自己以身犯险,而今看似乎又是在保护自己。
若论修为,除了厌厌以外,少白在半更雪也的确近乎垫底,用来逃跑确实很适合。
要是在以前,少白绝不会给自己没事儿找事儿,但今日大不相同,她不想立于众人之外,“我可以去替厌厌。”
浊姬听此一言,竟温和了许多,“臭……”她开口却未说完,垂头思索良久,“那个……嗯……少……少……白……”
“你还是叫我鸟妖算了。”少白见浊姬磕磕巴巴,又破天荒好语气,说温柔算不上温柔,倒比白毛怪初学说话之时听着更叫人难受,“你好声好气叫我,听着有点儿让人恶心。”少白皱眉说。
“我瞧你是皮紧了!”说罢,浊姬跳起身,从台子蹦到地上,跑到一旁抄起盛酒汤的勺子便朝少白的脑袋砸去。
少白也不是傻子,捂着头跑跳着躲避,嘴上还乐呵呵嚷道:“如此暴躁倒是自然多了!”
元溪被绕得头晕,这两个不要命的祖宗还偏要围着她转圈,她说哪个都不成,谁也不愿意先停下。
直等到浊姬扶着腰,靠在柱子上喘着粗气,“不行不行,你个鸟妖倒真是能跑,累死老娘了。”随即扔下手中的勺子,往后院儿去了。
元溪望着浊姬的背影,这才蹲在地上收拾起残局。
乌梅当真开胃,少白晚上明明是吃了饭的,现今却还是饿了,她转圈儿瞧着大堂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仅余下几粒乌梅还在手里握着。
“后厨还剩一屉野菜包子。”元溪收拾手边儿零碎,单是瞧着这大堂就够让人上火的了。
听见还有包子,少白“嗯”了一声,跑去后厨拿了个包子又跑了回来。
她将包子叼在嘴里,空了手,还替元溪接过地上拾起的杂物,“其实方才我一直没敢说,我还以为浊姬会将白公子扔出去,吓得我半天没敢进来,没想到竟如此轻易答应了这婚事。”
元溪手中一顿,抬眼瞥了瞥少白,见着她一脸懵懂,似乎是毫无企图,只是闲来无聊,这才放下警惕心,“她不会反对真心相许之人,厌厌心悦于白公子,半更雪无人不晓,只是厌厌一人嘴硬,不肯认罢了。”
元溪声音冷冷的,恰如寂寥夜里阵阵寒风,又似冷星坠入清冽湖中,她几步迈到窗前推开窗,刺骨的夜风吹进了前堂,仿佛剎那间给方才那闹剧降了温。
“你好像很了解浊姬。”少白想套出些话来。
元溪没有应答,攥着抹布擦拭着一应陈设,懒得看一眼少白,前堂这么大,她怕是要做到天明。
“浊姬会同意厌厌的婚事是不是因为柳相公?我曾去过郊外的留君亭,听说柳相公是个很不错的人。”少白顿了顿,回忆着那夜绸桑还说过什么,“但我只晓得是柳相公在南邵青楼风流时救了浊姬,若柳相公还在,想必是一段佳话美谈。”
元溪听见少白说柳相公时,面色一凝,双手一颤,她回过头来,“柳相公?风流?”
“不风流难道去青楼卖艺?”少白如此反问,男子去青楼的目的大多相似,不过是寻个红颜知己,若说区别,那应该就只有身或心的区别了吧?但说到底万变不离其宗,总不至于是去讲学,传播学识去了吧?
“柳相公还去青楼?我怎的……不是,柳相公知晓你说这事吗?”元溪将抹布丢到木桶里,转身朝向少白。
“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少白耸了耸肩,“反正晓得他是个很好的人,大家都说他惩奸除恶、心地善良、天资卓越,而且修为极高。”
“她……浊姬的确出身青楼。”元溪怅然望着窗外披纱般朦胧的月,“不过……与柳相公却不是在青楼相遇,况且柳相公不是你们口中无所不能的大善人,他若是真这样厉害就不会死了。”元溪敛回目光看着少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