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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里吻玫瑰(184)

那条线泾渭分明,却是由他亲手划下吗?

他将她推到了一个不可能靠近的距离,而这么多年,却又都在自己那边渴望着她的来临。

在幼时初次学习到“活该”这个词时,他从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将它演绎得这么淋漓尽致。

他将一切运筹帷幄,不曾叫任何事情脱离掌控。

唯独在感情之事上,不知不觉中,已经输了满盘。

他自持的所有自信骄傲,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

看见他的反应不对劲,贺明漓还以为他是在生自己偷听的气。她微低着头,有些不安地捏了捏手指,“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听见的。就是刚好我去找你,门又没关紧,我还没进去就听见了。”

听见了那些,就更不该进去了,她只能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她知道这种行为不好,但她那天确实挪不动脚步。听见开头后,本该离开,却没忍住又听了几句。

她偷听的时候就该道歉的——不管他们说的人是不是自己。这也算是迟到了几年的、为自己做的不好的事情道歉。

傅清聿注视着她,目光未曾移开半分。对于她所说的话,丝毫不为所动,很显然,这并非他所在意的。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此刻的嗓音嘶哑得不像话,“对不起啊……叫你听见了这些。”

贺明漓腼腆地一抿唇,笑笑:“没有啦……其实没什么的,这种事情,喜不喜欢的本来就没有什么对错。”

喜欢她也好,不喜欢她也罢,哪里谈得上对错呢?

他眸光极黯,像在强行压抑着什么。

声音自喉间深处发出的一样深远,“可我,没有不喜欢你。”

贺明漓这才愣了下,“什么?”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指尖颤抖得厉害,根本无法控制。目光眷恋地停留在她脸上,完全无法移动。

“我知道,喝醉酒后说的话你都不记得的。所以,我再跟你说一遍,好不好?”

他嗓音虽低,却实在是太温柔了,温柔得像是没有脾气。

她喃喃:“什么?”

他一字一句道:“傅清聿最喜欢贺明漓。从始至终,从年少至今,从未转移。”

他逐字逐句地表明心意,从未如此清晰直白,亦是从未如此浓烈强劲。

如果是写在纸上的话,每一个字都重得要力透纸背。

前一句说过,他知道她忘了。后一句,是他从不曾宣之于口的情意。

她望着他的眼睛,经久没有动静。

“当时年少轻狂,处理事情总是不够周全和成熟。”他先道了声前提,方才继续说,“那时不是传出了我们的绯闻么?但我们还太小,我怕它们愈演愈烈,直至影响到我们的正常生活,所以索性直接否认,切断它的传播。”

贺明漓想到,确实也是从那几天开始,绯闻逐渐消失,提的人越来越少,直至没有。

“我还想和你正常相处。我怕你并无此意,又因为被它们影响到而刻意与我疏远——”点到这,原因已经分明。他哑着声,“漓漓,我不知道你在外面,也不知道你刚刚好就听见了那一句。”

他和池牧舟都是聪明人,那时他说完,池牧舟将信将疑,不能说是全信。而且,至少也有在心里埋下怀疑的火种,直到前段时间,那些怀疑正好印证。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时在门外的人,却是对那番话深信不疑。

人生如戏,戏剧性在这种时候被拉满,满到叫人觉得荒谬,怒得想指着骂句上天。

贺明漓垂下了乌睫,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有时心里越复杂,越是无话可说,越是沉默。

现实竟然在告诉她,困住她这么多年的执念,原来只是一场一触即散的清雾。

他,没有,不喜欢她。

她的指尖蜷了蜷,心里突然一片的空白。

在约定结婚那天隐约的感觉,在婚后总觉得与事实不符的一些猜测。

还有那天因为和容隐的对话而产生的怀疑。

在这一刻都得到了答案。

她的手逐渐握成了拳,指尖在掐着手心,明明该疼的,却没有感觉。

傅清聿想将她拥进怀中,却又怕她排斥而踟蹰不前,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他好像被这漫天的雪冻住了。

生平第一次想叫人生重启重来。

更是难以去细想这么多年他与她之间的事情。

因为这个事情,她不敢靠近。

因为她不敢靠近,他也不敢沾染,谨慎地保持距离,生怕让他们之间仅有的友情毁于一旦。

就好像成了一个闭环,不停循环,恶性循环。

像是一道无法破解的魔咒。

他深深呼吸着。

她听见他于耳畔低低落下一句:“漓漓,我钟意你多年了。”

心里一下子就,塌陷下去了。

全崩了。

不知不觉的,泪水自面颊上滑落。她好像从未觉得如此委屈。

命运总喜欢和她开玩笑,一开还总是开大的。

她很倔强地不想被看见哭的样子,转过身往雪地里走去。

一步便留下一个脚印。

他追上去时,留下了一串新的脚印,步伐是她的两倍大。

转眼便将她拉回。

他俯首堵住她的唇,吻掉她落下的颗颗泪珠。

他浑身冰冷,只有怀中的她,是他唯一的温度。

“对不起,”这三个字他跟说不腻一样地不知说了多少遍,“是我没有处理好。怪我愚笨,迟钝,自恃有点能力,以为能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事实却证明是我太自负。我知道让贺小漓受了很多年的委屈,我跟你道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