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式老派约会(3)

她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在等着了，见她过来让她扫码点餐。

舒媛今天穿的是九分修身浅色牛仔裤，裤子紧紧贴着腿，这种裤子很考验腿型，但她穿得很好看。一双腿又长又直，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踝，随性又可爱。

董文耀本来因为相亲对象迟到的不耐，轻易被抚平。从下看到上，哪哪都满意，男人嘛，视觉动物很正常。他自我解释道。

舒媛边道歉边落座，按着指示下单。等待用餐的时候，两个人和所有相亲男女一样开启对话。是董文耀先起的头。

：听说你在国外生活了好几年？

：是，本科四年，工作了三年。

：听说加拿大很好拿身份？你拿到了吗？怎么回流了？

舒媛举杯喝了口水，跳过前一个问题，说很多年没回来了，想陪陪爸妈。

董文耀赞她孝顺女，舒媛礼貌笑笑。

：你平时喜欢做点什么？

：出去玩？有时候会做瑜伽。

：唔怪得你身材这么好。

这一句比赞她“孝顺女”真心很多。话锋一转，

：经常出去玩要花很多钱喔。你在国外生活很丰富吗？是不是很多活动？

：还好吧，去海边，晒太阳躺草坪这些也很好，不用花钱。

：看不出来喔，你皮肤很白。

舒媛尽量扯动脸部肌肉，露出微笑的表情。

：你在国外有谈过外国男朋友吗？先说明一下哈，我这个人比较直接，没有想冒犯的意思哈。

：没有。

舒媛熟练地扯出一抹微笑。

：看不出来喔。

哈哈。舒媛提出要去洗手间。

走到洗手间，终于松了一口气，给陈娅发微信。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讨厌相亲了，相亲完全不是认识新朋友，互相尊重地展开话题。他好像站在岸边看即将到岸的猪仔，看这次的猪仔以什么价位购入最合适。我再也不要相亲了。

陈娅发了个捂嘴笑表情包，懂你。

平心而论，这家糖水铺其实不是个相亲的好地方。港式茶餐厅的格局，几根富贵竹就隔开了左右邻桌。他们的对话全落入隔壁桌的耳里。

严逸嘉今天奉旨带外婆和公主出来玩，外婆说想试试新糖水，就听她的来禅城这边试试。

没想到这么巧，在她报名字打招呼的一瞬间，他就确定了就是她。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脑海里回闪过许多过往，最后只是小心翼翼地听隔壁的谈话。他想不起来，自己还有没有过“偷感”这么重的时候了，窃听也算偷吧。

舒媛去洗手间后，董文耀接了个电话。

糖水铺客人多，变得嘈杂，董文耀见舒媛不在，音量拔高。

咩？企度相体，唔好再打来烦我……人地独生女，留过学，斯斯文文高高瘦瘦，点都好过你挂？……你开什么玩笑，人家私生活再乱能有你乱？痴线，我怎么知道她和你比谁在床上更姣？再清高又点？等我同佢试过……

说话直白粗俗，严逸嘉听得皱眉，桌下的拳头无意识地握紧，周身散发冷气。

“呢个男仔唔好。”严逸嘉还没表态，外婆先说话，“阿逸，你千其唔好学佢。”外婆严肃地说，仿佛他还是十六七岁一样。

“好彩妹妹唔企度，唔可以俾佢听到啲咁嘅嘢。”说完想起严宝嘉，去洗手间这么久还没出来，有点担心了，说要去洗手间看看，严逸嘉拦住了她，说他去看看。

舒媛洗完手在烘干机前，看到一个小朋友站在边上好奇地看着她。好漂亮的小女孩，眼睛大大的，睫毛又浓又密，眼神明亮不躲闪，裙子的款式和材质都很好，看出来是家里人娇养的小朋友。她没忍住想到Ariel，心里软软的。

严宝嘉见漂亮姐姐终于看她了，踱过去眨巴着眼问，姐姐，我裙带松了，你可以帮我绑吗？

舒媛的声音忍不住放柔，蹲下身给她系腰带，手指转动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就成型了。

小女孩对着全身镜转了个圈，小小的裙摆飘出一个圆弧又落下。“谢谢姐姐，你绑的蝴蝶结真好看。”

舒媛在服装店兼职过，绑的蝴蝶结是立体的，碰到带子肌肉记忆自动绑成那种样子。

“爹地！”

严宝嘉和舒媛一起出来，见到严逸嘉，小孩立马跑过去他身边。

舒媛微笑地看着小孩子跑去爸爸身边，看清她爸爸的脸，一时间愣住了。假装低头将头发顺到耳后，再抬起头来才恢复平静。

舒媛没想过，再见是在这种场合，这种时候。她相亲，他带女儿喝糖水。老天真的很会写剧本。她心下感叹。

“姐姐给我绑了漂亮的蝴蝶结！”严宝嘉给他展示，严逸嘉也缓过神来，肯定了小公主的蝴蝶结，才让她先回座位。

严逸嘉长腿迈开，走到舒媛前停下。

“好耐冇见。” 他仿佛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他猜自己的声音一定很干涩。

舒媛也扯出一道笑容，“好耐冇见。”过道的灯光太亮了，照得她眼眶微热。

“那个男的，不是好人。”严逸嘉轻声说。

“那你以什么立场和我说这句？”舒媛绕过他离开，头也不回。

回到座位后，菜已经上齐了，有几道小吃已经吃了一半。

“唔好意思，我见你没来，先吃了点。不够的话我们再点？”

“唔使了，系我要讲唔好意思；我惊迟啲太塞车，我想走先，要AA嘅数你喺微信发俾我，我转翻俾你。”

“咁下次见。”

舒媛很客气地对他笑，并没有回他这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糖水铺的。坐上车才找回知觉。她这个位置很难倒车，前后都有车，距离很窄，来来回回试了几下都怕会刮蹭到其他车，一时间很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