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红线从山林核心系到神君心口,神君的身影霎时暗淡,身体随着山林一起崩塌。
神力不断被抽离,神君眼前的画面也不断逆流而上。岁月在倒退,朝着过往急速延伸,迈过了他初次进入山林的时刻。
岁月倒退。
就在神君力竭,再也无法坚持的时候,前方的景象停止了变化,停在了天地大劫爆发之际。
身具法则之力的青年正在四处救人,无意中却多了某些指引,引着救人的青年一次次变化位置,距离某处荒山越来越近。
渐渐的,青年力量所剩无几,深感力不从心,他忽有所感,抬起了头。
半空,黑色锁链绑住了一个濒临消散的山灵。
青年望着山灵,救?不救?
救!当然要救,这是最后一个。
虽然没有法则之力护住神魂转世有些可惜,他既来了这儿,看见了山灵,足以说明他们之间有缘。
青年抽出最后一丝法则之力给了山灵。
他看着山灵得法则之力守护,挣脱黑色锁链,重新返回山林内,不禁扬起笑。
愿山灵在以后的日子,努力活下去。
神君身上的神力越来越稀薄,拦不住山林走向毁灭,崩塌即将来到山林核心位置。
但神君不见忧愁,而是笑了笑。
帝则,我看见你了。
你有没有看见我?
神君倚着山林核心,闭上眼,隐隐听到天空一道声音问他:为此耗尽神力,值得吗?
神君想说值得,可惜已经没有力气开口。逆天改命何其艰难,能走到这一步,他很知足。
自己这一生,经历很多也收获很多。得天道偏爱,一路顺遂,若不是他自己停下脚步,必定可以走向更高之处。
神君感激天道,护着自己走了这么远,他就像是一个备受宠爱偏又不听话不听劝的倔强小孩,非要自绝生路。
得知山灵被救,他心满意足。如此结束,他无怨无悔。
山林崩塌到核心附近,披着的喜服滑落,片片破碎。
神君的意识减弱,身影随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山林核心的缺口长出了一株小小的藿香苗,与山林生死相依。
山林核心和藿香苗濒临毁灭的那一刻,一道金色光芒从天而降,笼罩住了他们。
金光大盛的印记打在藿香苗内。
这股力量强悍又霸道,顷刻间止住崩塌,把藿香苗和山林核心护在其中,强势的将已然注定的毁灭挡在外面。
一时间,依附在藿香苗的神君意识有短暂清醒。
印在自身的金色印记,截断命数,扭转生死,融入妖鬼神魔人仙,似在六界之中,又仿佛超脱在六界之外。
这般力量,神君只能想到那位六界的最高主宰,六界之主。
是帝白回来了?
那个总认为自己是天煞孤星的小白虎,要是回到家看不见他们,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躲在角落偷偷抹泪?
而且,谁给帝白这么大的胆子,动用这种力量?这么做必定遭天地惩罚,不值当。
不,不对,这不是帝白。
深厚的力量广袤无际,自家孩子不可能拥有,就算帝白获胜,登顶六界之主之位不可能如此匆忙。
更何况,自己身上的是一枚旧印,并非新主。退位的六界之主?是谁呢,为什么力量如此熟悉?
神君想不明白,也没时间再想,意识减淡直至在天地间消失。
成为空壳的藿香苗缓慢倒退,退为一颗藿香种子,伴随同为空壳的山林核心,沉沉睡去。
无数光芒笼罩在外,如同坚固的巨石。一股力量轻轻一推,石头就不知去了哪儿,貌似走了很久,貌似又停留原地,哪也没去。
某天,石头旁来了一只藿香小妖,藿香小妖反复打量这块石头,深感满意:“就这个了,特别适合。”
藿香小妖认认真真在石头表面刻了一个“缘”字,笑容灿烂:“缘山,不错,就是缘山了,我们的结缘之地。先藏在这儿,到时候给帝则一个惊喜。”
藿香小妖走了没多久,一道黑色身影掀开了覆盖石头的树枝。
黑衣帝则看了看这块石头,又看了看石头表面的字。他从石头上方取了小块,刻了同样的藿香小妖所写的“缘”字,把这块石头放入即将雕刻完成的山林雏形。
他的确不怎么喜欢帝山这名字,不吉利,一次次直面死亡。他从不介意换新名,是缘山或者别的什么山都可以,既然藿香小妖作出了选择,那就叫缘山好了。
很快,黑衣帝则也离开了,只剩下那块石头立在原地,静默无声。
岁月变幻不息,时而往前,时而倒退。
起风了,风吹过缺了小块的石头,飘出一颗普普通通的藿香种子。路过的青年眼疾手快抓住即将落地的种子,放在山灵手心:“山哥,这里还有一颗种子,是藿香,和其他种子放在一起吧。种子很小,要多留意些。”
身影略显透明的山灵稍稍握住种子,声音嘶哑难听:“不会……再……弄丢了……”
可就在青年为山林填补生机流失的窟窿,转眼白了头发,山灵的手还是止不住颤抖,正在挑选的种子落在了地上。
其他种子碰触死气立刻死掉了,只有一颗藿香种子没死,扎根死地,顽强的活了下来。只可惜,长大的藿香苗仅是躯壳,空荡荡的躯壳不见神魂,没办法修炼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