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擦着冷汗道:“谢举人家世原没有多显赫,但也是书香门第,如今家中有一位祖父正在外放做松江知府。谢举人自己倒也争气,才考了两次秋闱,便中了举人,如今才二十出头。”
聂延璋冷哼一声:“都年及弱冠,已不知道纳了多少通房,脏东西。”
陈福小心翼翼说:“……谢家家风不错,谢举人先立的业,家中长辈才准他成家,如今身边应当很干净。”毕竟元家也不傻,谢举人二十出头还没娶妻,元家肯定会打听他的风评,若他身边莺莺燕燕多了,元家也不会将元若枝嫁过去。
聂延璋瞧了陈福一眼。
陈福苦口婆心道:“奴这是怕主子怒急攻心,失了策,您还是得正视谢举人得好。”
至少谢举人与元若枝,再门当户对不过了。
聂延璋冷笑道:“孤怒急攻心?孤才不怒,凭他一个小举人也配让孤发怒?”
陈福悄悄叹气,您可不就是在发怒么,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广济寺。
或许是下雪天,百姓不大出门,今日京中车马畅通。
元若枝到的时候,谢举人也到了,她从尤氏和元若灵一起,在寺内宝殿上香,待上过香,谢夫人便会带着谢举人也一同来进香,两家人打个照面,尤氏与谢夫人佯装熟人相逢,再去僻静之处略说上一二句话。
元若枝与元若灵一起进了香。
元若灵祈求菩萨保佑家人平安,保佑明年婚事平顺。
元若枝则祈求……祈求瑞雪兆丰年吧!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求这样奇怪的要求,这明明是神仙操心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来操心了。
但她的心事大抵也不愿说给神明听,只这一桩祈瑞雪的心愿,便是说与神明听了,也不算过分。
元若枝起身的时候,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广济寺香火鼎盛,平日达官贵族来上香时,虽然不清场,但寻常香客也是要阶梯下等候,待贵人走了,才能一一来进香,再不就是干脆只准去别的宝殿进香。
所以元若枝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谢家母子来了。
接下来便是大家商量好的事情。
谢夫人见了尤氏,热络地道:“元大夫人,好巧。”
尤氏惊喜道:“谢夫人,怎么在这里遇见了你。”
谢夫人将自己儿子拉到前面,说:“我儿明年参加春闱,我带他来拜一拜菩萨,求个好前程。”
尤氏便将元若枝拉到自己跟前,热络地拍着元若枝的手说:“巧了,我也带我侄女来请菩萨赐个好前程。”
谢举人略抬头看一眼元若枝,他本想只看一眼,便低下头作揖,则不算失仪。
可哪知道元若枝秾丽动人,眉眼不含娇怯,却比女儿家娇怯更加动人。
他一时看得痴了,也不知作揖了。
还是元若枝先福了身子,道:“见过谢夫人。”
谢夫人推了自家儿子一把,谢举人才回过神,傻愣愣道:“见、见过元姑娘。”
谢夫人无奈又推了一下谢举人,无奈笑说:“你还未同人家长辈见礼。”
谢举人慌忙同尤氏道:“见、见过夫人。”
尤氏掩面笑了笑,谢举人能痴成这样,多半是看上了元若枝。
亲事成不成,则全看元若枝瞧上他没有。
谢夫人也打量着低头的元若枝,不住地点头,随后她带着儿子上了香,便与尤氏一起移步去别处说话。
两位夫人们有意带着婆子们走远,将小辈们落在后面,让他们有功夫略说得几句不过分的话。
元若枝与元若灵并肩走着,元若灵小声道:“姐姐,要不要我也走?”
元若枝摇摇头。
元若灵拽着元若枝往旁边靠墙的地方走,问她:“你觉得谢举人长得如何?”
元若枝说:“我还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元若灵推她一把:“……那你还不赶紧看看!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日后婚事定了,你要想后悔都没得选了。”
元若枝这才抬头看了谢举人一眼,她仅仅只看了一眼,恰好这一眼时,谢举人也在看她。
谢举人见元若枝眼神投过来,慌忙扭头看前方,却一不小心差点摔了一脚。
元若灵忍俊不禁,谢举人脸都红了,只好加快步子,追赶他母亲的步伐。
元若灵笑道:“姐姐,是个呆子!”
元若枝道:“呆是有些呆了,长得还算周正。”
元若灵小声问道:“你觉得同大哥比,谁长得好看?”
元若枝说:“还是大哥好看。”
元若灵叹气道:“完了。姐姐你没看上他。”
元若枝不由得问她:“何出此言?”
元若灵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呀,我第一次见薛江意,便觉得他长得比世间男儿都好看。你都不觉得他比大哥好看,想来是没看上的。”
元若枝觉得她在胡言乱语,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
她便是再喜欢谁,也不能说他比世间男儿都好看,只能说她中意男子,不重相貌,修内足矣。
像元若灵说的那种情况,必然是有仙姿玉貌,让所有人都能心服口服称一句天下无双才行。
而这个人,天底下也只有聂延璋配得上吧……
姐妹俩越走越慢,谢举人是个规矩人,他走得很快,没敢与元若枝说上一句话。
元若灵见元若枝兴致缺缺,她便也没了兴致。
正巧这时候谢夫人与尤氏双双停下来,往后瞧了一眼。
谢夫人恨儿子太老实,也不知道主动与元若枝说上两句。
尤氏则忧心元若枝也是个闷葫芦,两个闷头闷脑的人碰一块儿,日后便是神仙眷侣今日也要被他们折腾出些波折来,旁边还有个不知趣的元若灵光顾着霸占元若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