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永固站在墙角下听了二人对话, 也想明白其中关窍,在墙下催促说:“都快下来吧, 没得骑在墙上招人眼!”
元永业便撂下一句:“贤侄,你跟你母亲,保重!等一切大定了,再来家中做客。”
薛江意淡笑着点点头。
元永业爬下去两阶, 眼见元若灵依依不舍,便说:“灵姐儿, 你父亲出去了, 也为着寻你的缘故。你们二人互相告了辞, 赶紧下来吧!”
元若灵刚安定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坐在墙上,泪眼朦胧地看着薛江意,欲言又止。
分别在即, 谁不想挽留自己心爱之人。
薛江意凝视着她,克制地说:“若灵,别忘了你说过的话,我同你一样的想法。还有,我的心意,始终如一。”
元若灵抹去眼泪,点头说:“江意哥哥,如果有缘,你我终究是夫妻。即便今生无缘,还有来世。”
说罢,她率先扭头快速下了梯子,不叫薛江意看见她哭,也不叫他多浪费时间站在墙下。
薛江意看不见人影,也速速朝家中去。
元若灵一下梯子,元永业便问她这一路是怎么回事。
元永固说:“灵姐儿刚到家,先让她去给嫂子报个平安,再让人在墙上挂条不显眼的蓝布,大哥若路过家门口,自然瞧得见我们的意思。”
元永业吩咐了人去挂布,便也追上了元永固和元若灵回内院的步伐。
尤氏眼睛都快哭瞎了,听说元若灵回来了,忙不迭跑出去,扑过去抱着元若灵,又是揉又是锤打,口里还在骂:“你到哪里去了!你急死娘了!”
元若灵抬手给尤氏擦眼泪。
元家人这才知道,元若灵在出事的那天本是要去钱主事家中,各个都后怕起来。纵然看见元若灵安然无恙站着了,也还是提心吊胆。
一家子坐下来说话,尤氏止了哭,元永固才告诉她:“大嫂,灵姐儿是薛江意送回来的。”
尤氏迷惑地问元若灵:“怎的是江意这孩子送你回来的?他人呢?怎么没跟着一起进来?”
元永固说:“他回家了,说是家里还有母亲。”
“是个孝顺的孩子……”
尤氏领了元若灵回院子,追问元若灵这几日的情况。
元若灵便交代了那日出事的遭遇。
说来也是惊心动魄的一遭经历。
那日,元若灵坐了家中马车去钱家,刚到钱家附近,就看到宫里来人去了钱家附近永阳县主的家中,将她全家都请上了马车。
可永阳县主与宫中并不亲近,入宫这事就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钱主事家丫鬟婆子正好回家,开了大门,钱家女眷也被宫里的内官一并拦了下来,带上了回宫的马车。
元若灵心里就知道不妙了,便吩咐车夫:“调头回家。”
只是不等她到家里,京城里便乱了起来,侍卫随意拔刀恐吓百姓,她只好让车夫先绕路躲开街上的兵马,走一条远路回家。
走着走着,城中尽是铁蹄,车夫带着元若灵躲了起来。
“马车毕竟过于显眼,那时候酒楼茶舍都大门紧闭,我跟车夫无处可躲……”元若灵绞着帕子垂泪说:“这时候我们恰好碰到了江意哥哥。”
尤氏自是不信的。
怎的就这么巧,能在兵荒马乱的时候碰到薛江意?
元若灵是说了一点小谎,那日她去钱家,当然也跟薛江意提前联络过,希望趁机会见上一面,哪怕是一小会儿都好。
薛江意赴约了,但是没见到元若灵,他知道京中有大事要发生,又见钱家大门紧闭,看门的都不在,便去寻找元若灵,找了许久才在一处民宅附近找到了元家的马车和元若灵等元府的下人。
尤氏听了这话,也都没有戳穿。
一则二人按照时间本该成亲的,与真夫妻差不多了。二则这样的情形下,当娘的怎么会去管两人这点私情,自己女儿的性命要紧。
尤氏嗔怪问:“既然你们相遇了,怎么不想着先回家来报平安?隔了这好几日才回家。”
元若灵说:“那里离家已然远了,外头还有打手铳的声音,一声接一声。江意哥哥就带着我们先去了他家里。”
尤氏一下子想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抓住元若灵的手问:“那他有没有对你……”
“江意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元若灵急了,站起来解释:“我一直和薛婶婶住一起,江意哥哥和车夫住一块儿。”
尤氏这才放下心,还自言自语说:“江意这孩子既然能冒险把你平安送回来,自然不会有龌龊心思。”
元若灵继续说下去。
在江家勉强挤着住下之后,她惦记家里,一心想回去。
薛江意当然不许,几度拦着她说:“你听听外面的声音!灵姐儿,你出去就是送死。”他几乎绞住元若灵的双腕,冷静而肃然地说:“元若灵,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送死,除非我也死了!”
薛宅窄小,薛夫人听到两人动静,过来劝两人。
元若灵便暂且按下了回家的心思,后来她还是同薛江意交了底:“枝姐姐走之前,嘱咐过我一些事,我必须赶回去通知我家人。江意哥哥,我是元家姑娘,我还没嫁给你,所以我不能抛弃我的家人,我要和我的家人共存亡。”
薛江意听说了元若枝的交代,便道:“我替你回去。”
元若灵摇摇头说:“江意哥哥,我怎么可能让你替我以身犯险,我有家人,你也有家人。而且这次的动乱你一定也猜到了,肯定是宫中出了大事。元家得罪了承平侯府,结局如何尚未可知。你我还未成婚,你尚且还有前途,我万万不能牵连你。你就算是看在薛婶婶的份上,这次也要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