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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倾枝(249)

世子夫人硬生生忍了,她却觉得嗓子眼儿里有血腥味儿。

太夫人态度却好得多,大约人老了,眼睛毒辣,林家的前途一眼看穿了,也就知道今日之辱约莫在来日里还算好的。

玉璧冷哼一声,转身进去了,身后长了尾巴似的,要翘上天了。

温妈妈事不关己地站在门口,泰然自若整理起自己的衣领衣袖,丝毫也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毕竟老夫人去世的事情,还深深烙在她脑海里,指望她对杀主子的半个凶手有几分好脸色,除非刀架在脖子上将她往奸奴的圈儿里赶。

元若枝在里间听说承平侯府一大家子都来了,便吩咐玉璧说:“请进来吧。”

玉璧嘟哝一声:“这可站不下吧!”

元若枝笑道:“屋里站不下,院子里还站不下?”

玉璧立刻笑了,转身去“请”人。

月怡公主目光狡黠地望着元若枝,凑过去说:“你肚子里揣着什么坏水儿?”

元若枝笑着抬头对上她的目光说:“也没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承平侯太夫人的“彼之道”月怡公主也听闻过了,当下兴致勃勃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梨园里听戏的客官似的。

承平侯太夫人领了乌泱泱一家子过来见元若枝。

元若枝听到外面脚步声静了,大约是到齐了不动了,便起身出去,站在明间里,望着外面那一片云鬓金钗。

她抬脚走到了门口,却没跨过门槛,只是冷淡地先声夺人:“太夫人这又是想故技重施?”

承平侯太夫人一愣,脸色煞白。

今天她来,是真心想要致歉。

但……今日承平侯府的阵仗,的确又和上一次一样。

元若枝讥讽得她们无可辩驳。

元若枝转身进了小厅。

承平侯太夫人抬了手,同身后的小辈们说:“你们都在出去,我自己进去。”

世子夫人想拦,却叫她的儿媳妇拉住了。

太夫人独自进了明间,承平侯府的女眷也就陆陆续续离开了人语堂。

元若枝叫玉勾看茶。

玉勾就着给月怡公主的茶,上了一杯虎丘茶给太夫人。

太夫人闻着茶香,一下子就知道其中的奥秘所在,今年立夏京中大乱,并没有虎丘茶进京,这是去岁的虎丘茶,新帝与元若枝的交往,比她知道的更早更深。

她紧绷了大半日的心态,忽然像断掉的琴弦,心中音调大乱。

“元姑娘,之前的事情,实在对不住。老身也是为了家族,不得已而为之……”说着,她竟哽咽起来,当着元若枝的面落起了眼泪,像个无助的乡野老妪。

元若枝微微一笑:“您别哭了。”

承平侯太夫人正觉宽慰一些,只听元若枝冷冷淡淡地说:“就算您流下血泪,我也不会有半分同情。”

她的表情僵在脸上。

月怡公主挑了帘子从里面出来,讥诮道:“你有这假哭的功夫,不如自打几个耳光让她高兴高兴。”

承平侯太夫人的眼泪硬生生断掉,再也掉不出一滴眼泪来。

她没有想到,自己端了几十年的尊严与自尊心在两个年轻的姑娘面前,一文不值。

115.  第 115 章(三合一)   三更……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承平侯太夫人依从月怡公主的建议, 跪着掌了自己几十个耳光。

她从元家离开的时候,是蒙着面走的,脸上掌痕宛然。

玉璧躲在门口偷听了, 她还小声同玉勾取笑:“没想到老面皮子打起来, 还怪响的。”

玉勾说她嘴巴不饶人。

月怡公主也不太满意,她端着虎丘茶以一种“早就知道会这样”的态度说:“我今天要是不来,你怕不是还会容那个死老太婆坐着白喝你一杯好茶。”

元若枝笑:“那也不至于。”

月怡公主惬意地说:“这茶倒好……改明儿让皇兄也给我准备一些。”

元若枝所剩不多,也算是陈茶了,也就给拨出一部分给月怡公主。

后来月怡去找聂延璋要的时候, 聂延璋同她说:“早没了。”

月怡绕过长桌,不依不饶地问:“什么叫早没了?”

聂延璋搁下笔,道:“你不是在她那儿喝过了么?”

月怡惊讶地说:“全给枝枝了?”

聂延璋闭了闭眼, “嗯”了一声,脑子里若隐若现地浮现出元若枝的样子, 他忽低声说:“朕……”到底没说出口。

月怡凑过去笑道:“皇兄想枝枝了?”

聂延璋不置可否,只是政务缠身,他们都在守孝,他如今贵为天子, 又要陪伴太后,分身乏术, 能见她的时间太少, 明着召她进宫, 委实张扬,言官一定不饶过她,暗里召见……又未免轻慢。他不愿这样,想来她也绝不肯这样。

月怡公主狭促笑笑,一溜烟儿跑了。

陈福笑望着月怡的背影儿, 恭恭敬敬走进来回话:“皇上,承平侯太夫人回府了。”

聂延璋起身提了空空的松鼠笼子,依旧像从前一样往里面投食儿,莞尔问:“她那里怎么样。”

陈福笑道:“月怡公主才从枝姑娘那里回来,您看公主的脸色,就知道了。”

聂延璋也笑了笑,元若枝多少有些心慈手软,月怡就不一样了,她既去了,元若枝肯定不会吃亏。

元若枝自是不会吃亏的。

自承平侯太夫人从元家出去之后,没多久就“病逝”了。

死之前,她留下遗书上达天听,自陈己罪,不加遮掩地说明了她陷害元若枝的过程与想法。

世人皆称其毒妇。

所以也有人说,她是畏罪自缢,而非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