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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倾枝(273)

聂延璋才批完奏章落笔,就急着问陈福。

陈福笑着答说:“皇上没发现么,元姑娘比进宫前还胖了些许。”

聂延璋笑,满意地颔首道:“朕看出来了。”

陈福走过去伺候,道:“待选原也是苦事,旁的秀女都清瘦了,独元姑娘气色比从前更好,皇上足以放心了。”

聂延璋轻叹道:“没到她站在朕身边那一刻,朕还是不敢安心。”

陈福笑着说:“那奴婢再替您去瞧一瞧元姑娘。”

聂延璋摇头:“不,你太点眼了,让月怡去。”

陈福沉默片刻,才为难地说:“……不知月怡公主此刻在是不在。”

聂延璋更加沉默,这一个月以来,月怡竟然只出现了一次,堪堪两个时辰,连个整日的功夫都没有。

从前那丫头在他跟前叽叽喳喳惯了,虽说粗蛮无状,到底还是讨喜,如今骤然少了她的身影,他十分不习惯。

“朕让苏详去寻的巫医,有没有消息?”

“回皇上,没有。”陈福低下了头,月怡公主这病,到底谁能治呢!等寻到了那虚无缥缈的巫医,公主都不知道在不在了。

聂延璋忽说:“就是要远去蓬莱寻仙,朕也不惜代价。”

陈福笃信笑着:“皇上安心,您有此决心,上天定然怜惜皇上一片真心。”

聂延璋挥挥手说:“去瞧瞧月怡吧,若她不在……朕入了夜,再去看枝枝。”

“是。”

陈福先去了月怡宫中,可巧了,月怡竟然出现了!

他喜不自胜,先说皇上如何思念她,又说元若枝入宫的事情。

月怡似乎很是虚弱,精神不济的样子,撑着栏杆,望着天上的太阳,抬手遮了遮眼睛,轻声咳嗽着道:“许久没见她了,正好本宫去见一见她。”

陈福笑着跟上去:“皇上也正有此意,只是怕奴婢去了点眼。”

月怡笑道:“好了,你回去吧,本宫自己去。”

陈福连忙赶去给聂延璋报信。

闻洛从外面进来,一眼就认出了月怡,疾步走过来,默然片刻,才跪下嗓音沉重地唤道:“公……主。”

月怡扶起他:“你这样守规矩做什么,本宫尚不习惯。起来。”

闻洛站起来,月怡冲他微微一笑。

不知是日头太大还是什么缘故,他竟觉得公主面色十分苍白,明明昨日星怡公主出现时,还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也勉强一笑,说:“奴陪您出去。”

月怡噗嗤笑道:“你别这样笑,太难看了。”

闻洛百感交集低头:“奴不笑了。”

“走吧。”

月怡抬步去了秀女住的宫殿,见元若枝。

她去得不巧,此时秀女们都在院中闲谈,她一过去是众目睽睽。

月怡受了秀女们的礼,便去了元若枝房中,又让人守在外面,和元若枝单独说话。

元若枝在窗下绣东西,见了月怡,起身去关了窗户,行了礼,便看着月怡的脸,忧心忡忡道:“公主,你这是生病了吗?”

月怡摇头,笑道:“你怎么入了宫,变得这样多礼了。”

元若枝握着月怡冰凉的手,用力地搓了搓,眉目不展开。

月怡反问安慰道:“放心吧,本宫没事,只是觉得冷。”

元若枝心头一跳,这都盛夏了,月怡怎么还觉得冷……这不是吉兆,前世她死之前,亦觉得周身很冷。

两人沉默相对。

月怡苦笑:“好了,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越来越觉得乏力了。不是身子乏力,是脑子乏力。每次醒来,都好累。我好想睡,我恐怕……以后醒不来了。”

元若枝瞪大了眼睛,不一会儿,眼眶就红了,更加握紧了月怡的手,哽咽道:“公主……”

月怡低头笑着,眼泪簌簌地流:“似乎应该是这样的是不是?星怡现在长大了,你不知道,她都已经懂得怎么敲打宫女了。”所以她也该走了。

“我这次来,是想把皇兄托付给你。这话虽然说得多余,可我还是要说。枝姐姐,母后不知道怎么去疼皇兄,我也不懂得,只有你懂得。若我日后真不再出现了,皇兄就只剩你来疼了。”

元若枝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回答她,只觉得嗓子眼儿都堵得疼。

月怡勉力一笑,又故作轻松地说:“枝枝姐在秀女里人缘不好啊,怎的她们都在对面秀女的房中?是你懒得搭理她们?还是她们不想理你?”

元若枝摁掉眼角的眼泪,淡笑说:“都有吧。”

毕竟有几个秀女常得太后打赏,自然有许多人亲近她们。她因选秀过程中屡受厚待,身上又有一道众人皆知的疤痕,本不适宜入选,自然引得大家孤立。

她很不在乎地说:“大家相处的时间也没有多少日子了,无妨的。”

月怡点点头,嘱咐说:“宫里里人最是爱捧高踩低,欺软怕硬。我同皇兄以前没有少吃那些宫女太监的苦头,以后等你打理六宫的时候,务必要刚柔兼济,不能一味地像你对待我跟皇兄一样那样善良。他们会吃了你的。”

元若枝说:“我知道了。”

月怡起身道:“本是受皇兄所托过来看你,现在也看过了,我要去向皇兄回话了。”

元若枝跟着站起来送月怡。

月怡说:“你留步,免得看见外面那些秀女说是非。”要是换做以前,她当然可以直接教训回去,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大有力气去教训她们了。

元若枝知道月怡的苦心,便只送她到门口,就把门关上躲在房中伤心垂泪。

月怡离了秀女宫殿,闻洛问她:“公主可是要去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