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神不煞(67)
两人闭上眼睛,安静祥和的姿态仿若是世间最登对最般配的恋人。那些没有断裂继续延绵的情愫在烛光下肆意生长膨胀。
安神香在炉中暗暗燃烧着,沈澈躺在谢棠怀里,心下放松,鼻尖闻到了特制的香,更觉浑身舒畅。
半刻钟后沈澈果然如谢棠所愿,已经有了倦容,睡了过去。
谢棠走到香炉前,拨去残留的灰,将新的安神香点上,一会儿工夫,整个房间的香味儿更加浓郁的散开。
他一身黑色出现在灯火通明的宫殿前时,负山早已等候多时。负山见他神色冷凝不善便知道他刚从何处来,又跟谁分的不愉快。
谢棠自认为喜怒不形于色,可他或许不知道自己每次从沈澈那里来时,脸上总是会有着不一样的神色。
他听着那些妖兵汇报战况时,一个人静静坐在上方神游。到最后,负山突然忍不住开口,他语重心长地和谢棠说:“你这样关着她,留不住的。”
谢棠回身不耐地眉心皱起,“我不杀你并不代表你可以教我做事。”他站起身子,眼神从上往下的逼视着负山。
“我做我想做的,你得到你想得到的,这就够了。”
话语间无不带着威胁逼迫之意,负山拄着拐杖,退到一旁。他不该多嘴的,毕竟到最后谁才是受苦受难的那个还未可知。
谢棠下了命令,要将那几个天天动辄对他喊打喊杀的仙门子弟全部除掉。
这些自诩正义名门之士,总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要做些蠢事来证自己所谓的道。
既然这么想证道,那他谢棠便做这个好人,在他们寻死这条路上送他们一程。
他是不在乎那些人的咒骂的,他犯下的杀业早已够他不得好死,魂飞魄散。
可尽管他身负孽障,在偶然听到负山说沈澈阴邪之气过重时,他去拜所了所有的宫殿神庙。
他是最不信神仙一说的,可他还是去跪拜了。他只愿自己仅剩的功德全都算在沈澈身上,让沈澈多享福。
深夜,众妖退散,谢棠翻滚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无比痛苦。
他目眦欲裂,只觉体内的妖力像要冲破他的肉身,随时将他吞噬干净。
忍着浑身爆体而亡的疼痛,谢棠十指划在地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发疯般击打着周围的一切,整个人恍若狠戾的疯子。神智混乱无比,只怕有任何人进入这间屋子都会被他立刻杀死。
在将所有的东西毁了后,谢棠跪在地上,放下所有的防备。
一股不引人注意的魔气顺着台阶,穿过缝隙,缓缓地沿着地上飘去。
谢棠失了力瘫倒在地,丝毫没有注意到那股魔气的存在。魔气试探片刻后,沿着他的指尖钻进了他的识海。
他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惊慌之意,谢棠有些害怕,他只是言语唬了她,便把她骇得手脚冰凉。
若是让她看到自己每天做的事情,只怕那张脸上只会露出更失望冷漠的神情。
一个莫名的声音不住地徘徊在他的脑海里,像是引诱一般同他不断地对话,在他耳边念咒。
“她骗你的。”
“她会走的……她迟早会走的。”
“你以为沈澈发现了你在做什么,还会忍着你,继续和你在一起吗?”
“放弃你就像扔掉一块没有用的石头。”
“你爱她,她爱你吗?”
“你如何确定她对你是男女之爱,不是你救她一命的感恩戴德。”
……
一瞬间,恣睢暴戾的妖魔之气瞬间震荡在方圆几里。
“哄也好骗也罢,想要的人如果不紧紧握在手里,你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周身外露阴郁之气,谢棠逐渐隐没在黑暗里,琥珀般的眼睛在暗处幽幽发着亮光。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是啊,他有的是手段将沈澈留在她身边”
风雪夜归
香炉里散着浓郁的味道,沈澈盘腿坐在桌案前在给李容声回着信。
她安静执笔,偶尔眨动几下眼睛。即便谢棠在一旁坐着,她也无所畏惧地继续写着。
沈澈在李容声第二次来信时,为了避免谢棠又疑神疑鬼,索性直接说清楚了信的事情。
她将信摆在案上直言自己想要回信,谢棠听到后放下手里的书看向她和桌上的信。
想伸手想将信拿过来,不料沈澈大睁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紧紧按在那封信上死活不肯撒手。
“李容声是我朋友,我想给他写信,我也不想像上次一样背着你写。”
她垂下眼睫,顿了顿,忽然又开口道:“我告诉你写信的事情,但信的内容你是绝对不可以看的。你若是不让我写,我也是会背着你写的。”
炙热的眼神直直盯着谢棠,里面满是不容谢棠拒绝的直白和坦荡。
谢棠随即收回了手,只淡淡说了一句“随你”。沈澈手撑着案几,歪着头看向他,“可说好了,你不许偷看。”
她说完又坐回去,脸上露出几分安然,露出以往谢棠最熟悉的神色。
这段时间因着和李容声来回写信,沈澈整个人身上的病气被冲走了一半,只是脸颊依然瘦削。
她还学会将纸迭成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小动物,会将它们摆在床头、桌案、窗户上,偶尔还会用线串在一起挂在门上,风轻轻一吹就会传来迭纸轻柔摩擦的沙沙声。
沈澈还会跑到院子里,摘些好看的花朵编成小小的花环放在迭好的灵纸鸟肚子里。
谢棠倒是乐于看见她打起精神头的模样,纵使看见那些精细的花环心里有些不满但也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