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围着的一堆电视台的记者却反应过来,几个长短镜头跟着调向。
正准地捕捉到了——
离着主席台还有七八米的位置,少年抬腿,助跑,长腿在一米五高的主席台下跃起,手臂一撑。
“哗!!”
压着学生方阵里的整齐哗然,少年翻身上了主席台。
“……莘莘学子自当是以家国为担,以学业为重——”
校长的声音猛地收停,惊骇地看着突然就从眼前冒出来的修挺清拔的少年。
回过神,他脸色大变,扭头去看两旁电视台摄像头,压低了声音发火:“庚野!你给我下去!这是——”
庚野一步没停,这会正到话筒杆前。
他俯身上前,给了懵住的校长一个满身雨水的拍肩拥抱,顺手勾走了话筒,转身。
“校长说了,人生三万日,自当是以身体为重。”
少年声线清越,懒散,传遍整个操场,回荡在蒙蒙凉雨中:
“高三全体——散,会。”
“……!”
死寂一瞬后。
再压不下,整个操场内掀起了欢呼连天,掌声雷动。
在高三学生们近乎宣泄反叛的起哄声和咆哮声连成的海洋前,万恶之首的少年握着话筒,懒懒回眸。
廖文兴脸色铁青地起身,远看口型像是“你完了庚野”。
“让我们说,”
庚野不在意地笑了,转回身,一锤定音:“谢谢校长。”
“谢!谢!校!长!!!”
遗传
第25章
别枝的思绪被过来添水的服务生打断。
眼前光影一晃, 像被服务员的身影拉下了落幕。
从那日细雨迷蒙的操场,从那个站在主席台上朝万众之外的她笑意张扬的少年, 换作了临近下午,客人三两桌,阳光明媚的餐厅。
别枝回神,垂眸。
耳边于雪涵仍在笑着:“我到现在都记着,事后老廖罚了他三万字的检讨,贴了整整五个公告栏都没贴完——这纪录,就算是在宣德, 那也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别枝也记得。
比旁人多一些,她还记得那时舅舅安排她监督庚野完成, 于是少年不得不按捺着脾气, 每个周末蹲在图书馆她身旁的位置,拧着好看的眉眼和那堆盖章稿纸作斗争的场面。
像极了被人戴上止咬器和项圈的大狗, 既躁戾, 不安, 又只能被“拴”在她旁边磨爪,喉咙里憋着凶悍的呼噜声, 却趴在她身侧耷拉着尾巴毛服软。
“不过最后一个学期,庚野确实是变得天翻地覆, 震撼全校那种,”于雪涵撞了撞她胳膊, “老实交代, 是不是和你有关?”
别枝喝汤:“…没有。”
“就知道听不到你的实话。”于雪涵也习惯了, 不在意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去,劝道。
“我觉得你也不用遗憾了, 他当年最风光灿烂盛气凌人的时候,不都跟在你身边,成了你回忆里的风景线?如今嘛,他落魄了,你们之间也回不去了,不见最好,给彼此留下最美好的回忆嘛。”
“可如果他恨我呢。”
“啊?”
于雪涵一愣,“谁恨你,庚野?”
“嗯。”
于雪涵失笑,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当初你甩了他都两年了,他不还是听不得别人说你一点坏话?”
别枝怔然抬眸:“什么?”
于雪涵笑容陡然僵住。
下一秒,她就挪开了眼,像是本能地想要掩饰什么,拿起水杯喝了口:“没什么,我就随口一说。”
两年。
这个时间不知为何叫别枝心口一颤,像是有什么关联的记忆原本深埋,此刻就要破土而出。
别枝蹙眉追问:“你不是说,从我出国后,他就销声匿迹了?”
“对,对啊。我也是听说嘛。”
于雪涵差点汗如雨下,一边攥着掌心一边嘀咕要是瞒不住了会不会有什么惨烈后果。
她不敢和别枝有一点眼神交流。
像是刑场铡刀落下来前一刻,忽然响起了的“刀下留人”一样——
“嗡。”
别枝放在桌上的手机兀地震动。
“哎呀,你手机响了,快接电话吧?”于雪涵如蒙大赦,眨巴着眼睛看别枝。
别枝审视过她,又瞥了眼屏幕。
来电显示是理学院学工办的副主任,刘浩昌。
不接不行,还耽搁不得。
别枝只能暂时按下那点来得突然的疑惑,接起电话:“刘主任。”
“小别啊,你这个工作态度是怎么回事?”刘浩昌头一回对她语气这么不满,“周一就让方老师通知你们新生辅导员,周五前务必把《学生干部培养计划》发进我邮箱。今天都周日了,怎么就你还没交上来呢?”
别枝一怔:“培养计划?”
“你不会是忘了吧?我还特意和方老师确认过,他说周一就已经通知到你了。”刘浩昌更不满了,“这些计划书我明天就要上交了,你说怎么办?”
“……”
别枝垂眸,快速在脑海内过了一遍,确定这周内即便再心情不好,她也从没有遗漏过任何文字类或者口头上的消息传达。
那就只有——
方德远。
难怪这周内出乎意料地消停,看来这才是为了上周末在酒楼内,她搭了那个叫乌楚的女生一把的报复了。
“抱歉,刘主任,是我处理不当,疏忽了,”别枝适当地放轻了声,“我现在立刻回学校补上,今晚0点之前,一定把电子版发进您邮箱。”
似乎是见别枝反省态度良好,刘浩昌语气稍缓和:“我知道你刚回国,可能还不熟悉校内工作的节奏,但以后,这样的问题可不能再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