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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野犬(68)

“去宏德酒楼聚餐那晚,我看见他把乌楚一个人领到了酒楼拐角后,手放在她肩膀上,跟她聊补助的事。然后我找了理由,把乌楚带走了。”

毛黛宁虽然大喇喇了些,但也不是个傻子。

她稍作反应,脸色就变了,惊恐地看向桌后那个从始至终神色淡淡的女孩:“你是说,方德远他——”

别枝抬眸,直问:“学院里没有过任何这方面的传闻?”

“我,我我来的时间就一年,还真没,没听说啊。”毛黛宁惊得有点魂不守舍了。

等回过神,她小心凑到别枝身旁:“你的意思是,他之前就…?”

别枝歪过头,笑了下,眼底却凉。

“比起就一次,还恰巧让我撞上了,我更愿意相信,狗改不了吃屎。”

毛黛宁:“……”

毛黛宁弱弱道:“吱吱,你用这张脸蛋说这句话,对我这个颜狗的冲击力实在有点大。”

别枝起身:“你和院里同事比较熟,可以私底下,悄悄帮我找女导员打听一下吗?”

“当然,”毛黛宁想都没想,跟着问,“那你准备怎么做啊?”

“先去宏德酒楼,拿那晚的监控录像。”

毛黛宁迟疑:“那老板能给你吗?”

想起在酒楼一楼,庚野和老板似是熟识的那一幕,别枝微微蹙眉,拿出手机。

“我问一下…朋友吧。”

——

西城区,惊鹊酒吧。

未营业时间,一楼照旧只有中央酒柜对着的高台沙发区,有两道身影。

“啥玩意?”林哲差点扭了脖子:“你后天要去哪儿?”

靠坐在单人沙发里,庚野平腔慢调,声音里听不出半分起伏:“广平。”

“一下子跨大半国土了,你跑那么远旅游去?去多久啊?”

“不回了。”

“……”

空气一滞。

林哲坐直了身:“你说什么?”

“我说,不回了。”庚野抬手,银色打火机绕过指骨,像昏暗里翻飞的蝴蝶。

他眸色似沉霭,情绪在眼底淤积日久,早晾作浓干的墨。

“广平航空明年有招飞计划,航司里也有过军转民的先例,我去那边,更方便些。明年审批下来,我就在那边入职。”

“你,你说什么梦话呢?山海市你都来多少年了,惊鹊呢,惊鹊你也不要了?”

“改名,歇业,随便。”庚野漠然望着,“这些有经理人操心,余下的与我无关。”

“………………”

林哲憋了半晌,脖子都红了,就憋出来一句:“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不是疯了,是醒了。”

庚野停手,任银色打火机从他指间跌落。

他冷漠而清寂地抬眸。

两人间正死寂对峙,奢石桌几上,手机屏幕忽然在震动声里亮起。

【来电:别枝。】

林哲头一回觉得看这个名字这么亲切,像救命稻草似的,他松了口气往回靠:“我是治不了你,能治你的来了,有本事你就不接她电——”

话声戛然而止。

离得太近,林哲看得清清楚楚。

挂断。

删除。

拉黑。

一套自然得行云流水,像早在心底演练过万千遍,没有一丝迟疑或停顿。

林哲僵在沙发里:“你……”

庚野望着空白了的屏幕,停了几秒。

黑暗里,那人低眸,声哑似笑。

“七年,也该醒了。”

有病

第27章

庚野的反应在意料之中。

至少, 在电话拨过去前,别枝猜到过这个结果。

为了乌楚的事, 别枝又拨了一遍。

这一次,手机那头,从接通后挂断变成了直接的忙音。

他拉黑了。

距离那天晚上的决裂,已经过去了一周多的时间,别枝想庚野大概是忘了将她删除,今天的两通电话反倒是提醒了他。

这样也好。

断得干净彻底,没半点拖泥带水, 是他的风格,也是对她最好的结果。

“等周末,你陪我去一趟宏德酒楼, 我们问问老板, 能不能帮忙吧。”别枝对毛黛宁说。

“好,好啊。”

毛黛宁忙答应, 又小心地观察别枝的反应。

女孩打过两通无人接听的电话后, 似乎也没有什么情绪显现在脸上。她只是垂下眼, 安静地望着手腕上,那根与白皙反差刺眼的红绳。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什么话都没说,却无端叫人觉着难过。

别枝以为一切都在意料, 自己就不会在意的。

白日里工作照旧。

晚上回到家,她整理好文档, 合上电脑, 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 下意识用手背试了下额头的温度。

……烫得厉害。

别枝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烧了。

量过体温,38.9℃。

算高烧。不能硬扛, 要吃退烧药。

别枝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翻到药,喂下去,然后爬回床上的。

只记得一会儿冷到蜷缩,发抖,一会儿热到呼吸里都像是炭火,浑身的肉与骨都在高烧里疼得厉害,生理性的眼泪掉进散乱的长发里,被热度蒸干,然后又一次从眼角跌落。

别广平早有了他新的完整的家庭,廖叶在外地,庚野将她的手机号放进了黑名单里……

别枝在烧得朦胧时数着自己的亲人与爱人,然后忽然想起了母亲。

她已经很久没有去想她了。

直到今夜,在这场叫她身心俱疲的病里,她烧得意识不清地想起那个已经离开了她十几年的,在记忆里早已面容模糊的女人。想林雪棠在最后六年的人生里,在她被丈夫抛弃、独自与癌症抗衡的那六年里,她是如何一个人度过的。